“母亲和贺夫人原是手帕交,她听闻噩耗,特来向我询问仔细。”
“只是问问你母亲?”
“还叫扶苍保重身子,不可过于悲伤。”
梁刘氏哼了一声,她不信沐扶苍和贺夫人就说了这些,但沐扶苍也应该明白,她的命就在自己手里掐着,敢做对梁家不利的事,沐扶苍同样也没个好!
“听说你总是往外乱跑?这可不行!梁家不比什么下贱小户,女儿有女儿家的规矩,你以后要紧守妇德,别再到外面给我梁府丢脸!”
“是,贺夫人要我过几日去贺府一趟,等陪过贺夫人,我就不出去走动了。”
沐扶苍搬出贺夫人,梁刘氏也没词了,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她退下。
沐扶苍转过身,正听到小丫鬟叫道:“少爷放学回来了!”迎面就撞见身穿蓝袍,眉目温润的梁康。
梁康自从大前日一见惊艳后,就天天早上在水波院门口站着,希望沐扶苍能感觉到自己的一片深情,可惜沐扶苍再没和他见过面,徒留他相思之情一日更胜一日。
这会佳人现身,粉面水眸美丽如初见,梁康内心激动异常,立刻忘乎所以地痴痴凝视,将身前的母亲和一众丫鬟忘到九霄云外。沐扶苍恍若未见,自顾自行礼离开。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不对,房间内登时一片死寂,众侍婢大气也不敢出。梁刘氏目瞪口呆片刻,总算反应过来,登时大怒,“啪”地一声砸碎了手边的瓷杯!
热水溅到跪在地上的春兰腿上,疼得她呜咽一声,就赶快捂住自己的嘴,伏下身听梁刘氏咆哮道:“梁康!你盯着她做什么!”
梁康“噗通”跪在梁刘氏面前,苦苦哀求道:“母亲!我是真心喜爱表妹,求母亲成全!”
梁刘氏气得直哆嗦:“你将来是能娶公……娶大家闺秀的,区区一个商人女儿,给你当小妾都不配!一定是这狐媚子不要脸地勾搭人,给康儿灌了迷魂药!来人,给我把她……”梁刘氏想喊人把沐扶苍打出府,但白天贺夫人才来过,将她唬得慌慌张张,现在这“打出去”三个字卡在喉咙间怎么也不敢吐出去,气得梁刘氏一挥手,茶壶也飞了出去。
春兰总算反应及时,偷偷挪动身子,避开飞溅的热水,她恭敬地低头,盯着满地碎片腹诽道:“表小姐明明都没正眼瞧大少爷,是大少爷纠缠不休,哪来的狐媚子?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当傻儿子是个宝,没准表小姐根本看不上大少爷呢。”
沐扶苍走出不远,将梁刘氏的咆哮声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梁康的爱慕之情已经被梁刘氏提前发现了。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沐扶苍的脚步没有一丝凌乱,一点慌张,她在下人们奇异的目光中稳稳当当地走回水波院,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碧珠一脸迷惑地归来了。她路上遇见的梁府仆人,全都指着她窃窃私语,等她回头瞪过去,他们又闭嘴不言。碧珠心里藏事,难免惴惴不安,害怕是小姐暗中的举动被梁府的人察觉了。
她紧张地将仆人们的情况汇报给沐扶苍,沐扶苍波澜不惊地解答道:“哦?梁府人目光短浅,传播起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反应迅速。我方才在梁夫人房间撞见大表哥,给她看出表哥对我别有用意,此时舅母大概在痛骂我引诱她儿子呢。”
原来只是关于梁康的破事啊,都两天了,梁夫人怎么才发现啊,碧珠长吁一口气,随后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对:“小姐,万一消息传出府,叫这个莫名其妙的表少爷坏了小姐清誉可麻烦了。”
“无妨,舅母指望着表哥娶回个公主呢,家世次一级的普通贵女她都觉得般配不上。等她回过神来,比谁都要着急地堵住大家的嘴。”
和沐扶苍料想的一样,梁刘氏嘴上骂个痛快,气劲儿过去后,又深深后悔起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一时间嚷得府内全知道了沐扶苍勾引儿子,而且当真将儿子迷惑到了。
皇上因为敬爱皇后,后宫嫔妃寥寥可数,现在膝下只有三子四女,其中三公主乐平虽然是惠妃所出,但天真活泼极得当今圣上宠爱。乐平公主是明延三年出生,现在将将十四岁,正好与十六岁的梁康匹配。
梁刘氏打得好算盘要是梁康科举顺利,就向当朝丞相柳相爷家的长孙女柳璇或者宋太傅的嫡次女宋嘉年提亲,以助仕途要是考官有眼无珠错过璞玉良才,梁康便与公主结合,得个清贵官职,也是美满姻缘一桩。
无论是想娶柳璇还是尚公主,梁康都不可能在正妻进门前先往房中填人,他最好连一点关于女色方面的污点都没有。像沐扶苍这种无权无势的孤女,别说妨碍到梁康的姻缘,就是梁康早已妻妾成群,梁刘氏也断断不许她进门,现在梁康只是对沐扶苍有好感,梁刘氏已经接受不了,认为她玷污了自己儿子的尊贵。
梅香春兰等几个心腹丫鬟把下人们叫来,挨个训话,勒令他们谁都不许将今日之事外传,自己人私下也不能乱嚼舌根,若被发现,女的卖去妓院,男的献给朝廷发配边疆做苦力。
惩罚不可谓不重,梁府闹哄哄了一个下午后,晚饭时已经安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供给沐扶苍的饭菜越发简单得只剩稀粥咸菜,比一般仆人还不如。
“虽然不指望依靠着梁府,但这么过上一年身体可受不了。”碧珠晃晃碗,碗里的粥漾出几道波纹稀得只能叫做米汤。
“如果我以后的对手都坏得像舅母一样才好。”沐扶苍有些好笑:“你拿两锭银子给春兰送去,就说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给梁府添不了什么负担,但是幸得贺夫人青眼,劳她记挂在心,倘若我忧郁成疾,到时贺夫人问起来,我却不好回答,还请春兰好好劝劝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