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很久以前大家伙儿都知道老沈家的人历代行医,但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们每一任出来的医女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不论阴雨天还是好天,上城里外诊,还是在村里行走,或者光是去做客,药箱都从不离手,阴阳怪气儿也随身携带。不过好在由于医术口碑一向不错,到了哪儿也仍是受人敬重的,尽管城里一些有钱员外常来关照生意时也并不怎么和蔼。
可人嘛,到底没办法一直那么快活,有生之年,也不可能无病无灾,总难免要生那么一两种非要有真正医术才能治的稀罕病。沈半夏祖传的对症下药功夫是从小耳濡目染到大的,若真要出门行医,当然也毫不含糊,可坏就坏在,他不该身为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足以引人回顾的俊俏儿郎。
且不说这世道乱与否,反正不论什么世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总是大有人在嘛。
自从沈母过世后,沈半夏已经过了挺久心无旁骛的日子,有时事情实在太繁杂,往往一忙起来,总要浑然忘我。早间去往坟地回来,若没有遇见沈习,也无他事发生,便如往日一般照常做事。不觉埋头奋笔疾书了许久,直至黄昏时,才将笔一搁,忽觉腹中饥饿,头方一抬起,只见不远药柜的那头,沈习趴在桌后,双手并叠,埋起脸来睡觉。
看到此情此景,沈半夏忽然微微一愣。心头一霎时,千百种情绪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