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水落石出。庭审过堂之后,李云泽被释放,心情大好。楚天阔则看着手中的判词,郁闷不已:
楚天阔,九盟九仙城人氏。擅闯民宅,毁人财物。依东华修律,修士擅闯他人居宅者,练气修士拘禁半年,损毁财物,三倍偿之。本府依律判楚天阔监禁半年,赔偿燕归楼损失灵石一千枚。
这个判罚,不轻不重。楚风落也没有提出异议,她此来乃是为带楚天阔回家,防他做出什么错事来。现在被东华派监禁,相比他可能闯的祸,轻的不能再轻了。楚天阔一想回家早了,姑姑怒气未消,必然是一番严惩。若是坐半年牢,姑姑气消的差不多了,回家受到的处罚也会轻些。当堂服判认罪。只是想到今后要一人孤零零的,就有些头皮发麻。他性喜热闹,最耐不住孤单。几日来,与李云泽相邻囚居。烹茶对饮,谈天说地,十分投契。每日,那个叫张承歌的小子还会送来酒菜,反觉得坐牢也没什么辛苦。哼哼唧唧对李云泽道:“要不你再住上一段时日,我觉得坐牢挺好!”李云泽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富家公子,不愁吃穿。”
楚天阔也知道那是强人所难,本就没指望李云泽答应。转头说起了正事:“有件要事要麻烦你帮忙。”相处几日,李云泽对他略有所知,一贯嬉皮笑脸,难得见到他如此一本正经。楚天阔接着道:“我写封信,你帮我转交溪君姑娘。”李云泽觉得这样不妥,偏偏内心里极盼与溪君再见上一见,这封信正好给了他去见溪君的借口。挣扎了一下,渴见美人的心思占了上风,道:“好,不过我也不一定能见溪君姑娘。如果不能见,就交由禹管事转交。”楚天阔忙道:“万万不可,若是不能当面交给她,就把信毁掉。万不能让旁人代传。”他说的如此郑重,李云泽斟酌了一下:“这信如此重要,不如先放你这。等我出去问问能不能见到溪君姑娘,如果能见,再来取。如果不能,你自己毁去。”楚天阔笑道:“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咱们相识的日子虽短,我却信得过你。”
回到燕归楼,张承歌带柳叶出去玩耍了。这段时间,张承歌发了大财,除了每日两次给李云泽送酒饭,就是带柳叶到街上买、买、买。万一夫听到他回来,招他过去,道:“小哥真是仗义之人。”李云泽一愣,问道:“老丈何出此言?”万一夫道:“小哥当日之所为,老朽听得一清二楚。按强护弱,日后必有福报。”李云泽心中疑惑,那日他在后院之中,只听到前院禹管事几次喝喊,其余人声一概未听到。自己年纪轻轻尚如此,万一夫已届高龄,怎能听到后院情形?万一夫猜到李云泽心思,道:“老朽双目虽盲,这双耳朵却远超常人。小哥看老朽琴不离手,每到一处,必先拉弦出声,可知何故?无他,听音辨位,琴音一出,老朽便能辨出何处有人,何处有物,便能行动无碍了。”李云泽恍然,怪不得万一夫总对自己的举动有所回应。心中佩服不已,听音辨位做到这般程度,对筑基修士不难,因为灵识可补感官之不足。炼气修士要达到这般境界,全靠感官灵敏,不知要苦练多少工夫。万一夫道:“对小哥老朽一直心存感激。”李云泽以为他指当初分鱼而食的情分,道:“两条鱼而已,值不得挂在心上。”万一夫摇了摇头,道:“非是为了两条鱼,乃是为小哥对老朽的礼敬。老朽瞎了一辈子,也受人欺了一辈子。对我等天谴人厌之人而言,无不敬便可称是大敬了。何况小哥对老朽这目盲之人,礼度从未有缺,老朽深为感怀。”
万一夫言语沧桑,令李云泽也难平静。世人对残疾之属多有歧视,蔑视者有之,讥嘲者有之,厌憎者有之。固然有残疾之人行事偏激的原因,然而这种偏激又未尝不是正常人的歧视造成的。李云泽小时候,有一次李云泽跟着小伙伴嘲弄一个跛子,被李父看见狠狠骂了一顿。每有伤残之人上门乞讨,李母都必有所施,而且必让李云泽他们三兄妹送去。父母教养之下,李云泽三兄妹都对残障之人有同情之心,无贬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