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菲尔道:“既如此说,小女就更不能受您这拜师之礼了,这道糖醋活鱼,只是哗众取宠炫其厨艺之菜,于菜品本身之美味并无多大关系,且实在残忍之至,小女今日迫于无奈,做了一道。已是罪过,怎敢还授徒传之?”
这边说着,那边一盘糖醋活鱼不知何时已被一众食客分食殆尽,只留鱼头尚自嘴巴开合,鱼鳃翕动,惨状非常,那些食客却视若无睹,自顾对美食回味无穷,赞不绝口,让那未能抢到之人,羡慕不已。忽然闻听此菜即将要成不传之秘,大为不满,一旁叫嚷道:
“鱼就是给人吃的,怎么吃不是吃?”
“这鱼这样好吃,若以后失传,岂不是遗憾之事。”
旁边那大堂管事刚刚也是抢得一块鱼肉,得以一尝,分外不舍,要说在这酒楼十年,还从未知道鱼还可以做成甜的,还这般好吃,想必顾客也是这般作想,若将此菜学来,那可就是镇店之宝啊!怎可让它失传?
这般想着,便向前一步站到杨菲尔近前躬身拱手道:“这位小娘子,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娘子厨艺高超,实在让人佩服,做出此等美味,让我等大开眼界,可是您看……”伸手指向大堂那些被挤在外围的众人,以及二楼三楼那些扶栏而望的食客,道:“尚有如此之多的顾客,还未得以一睹此美食真容,更未得以品尝此美食之美味,让如此绝技擦身而过,可是要遗憾终身啊!”又摊手道:“且自今日起,本酒楼的鱼恐怕再无人愿点了,唉……不知李厨头要如何向东家交代啊!”
李宝田站在一旁,闻言也是唉叹一声,这里本是一带山地,水产不多,吃鱼之人也是少数,做鱼原非他的长项,即便如此,他的鱼在这安淮府城里也不算差啊,可现在有了这道“糖醋活鱼”一比,他的那点活还怎么拿得出手啊?
杨菲尔沉吟片刻,道:“这也不难,我还知道有种做法,和这道菜异曲同工,我就送给你们这酒楼吧,你们看可行?”管事道:“那感情好,劳烦小娘子了。”心道:“我先让你烧出来再说,若是众人不答应再看你还有何招。”这边吩咐旁边伙计:“还不前头带路,往后堂有请!”
杨菲尔心如明镜,面上不表,跟着伙计去往大厨房,李宝田不用人请,自觉跟上,大胡胡康也正欲跟上,管事在旁伸手一拦,道:“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二位还是稍安勿躁,就随在下在此等候吧,伙计!给二位客官看茶!”
不过须臾,杨菲尔和李宝田又重回大堂之内,后面跟着一个伙计,手上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正放着那菜,走到刚刚杨菲尔那桌,将托盘放在桌上,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托盘内还是一条鲤鱼,通身被油炸的酥透金黄,尤其是那鱼身,被花刀切成菱形,被油一炸,翻卷绽开,形如松鼠,煞是好看。
鱼盘旁边还放着一碗橙红的酱汁,杨菲尔伸手将那碗酱汁端起浇上鱼身,那鱼肉立时便吱吱地“叫”起来,声亦如松鼠,一旁管事,厨头,鲍大郎及一干人等纷纷称奇,一边迫不及待伸筷品尝,只觉鱼肉外脆里嫩、酸甜适口,并有松红香味,和刚才吃的那糖醋活鱼口感一般无异,甚至更胜一筹。
杨菲尔道:“此菜形似松鼠,色如丹桂,故名为松鼠桂鱼,取蟾宫折桂之意,有色有香,有味有形,更甚而还有声,小女技浅,欲以此菜代替刚才那道糖醋活鱼,不知可否?”
管事、厨头皆望向众人,那鲍大郎塞了一大口鱼肉,正自咀嚼,闻言不顾口中食物,连忙含糊不清答道:“可以,可以!”忽见围观重重的人群分开一条空隙,一个身量瘦高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管事、厨头一看,忙躬身齐道:“周掌柜。”
原来此人乃是这酒楼的大掌柜周邦礼,平日里就在大堂迎来送往,不知今日为何到此时才现身,这周掌柜直走到杨菲尔近前,向着杨菲尔躬身一揖,道:“这位小娘子好技艺,在下有心请教,不过这楼下人多嘈杂,不知可否请楼上包间一叙?”又转向大胡胡康等道:“也请你父亲兄弟一同前往。”
杨菲尔也想赶紧逃离这人堆,便对他微一颔首,周掌柜躬身表谢,转而向着人堆楼上楼下拱手道:“今日在本酒楼用餐的客官们,但凡有点了这道豆豉蒸鲈鱼的,若有要退菜的,只要此菜还剩有三分之二以上者,一律给于退菜处理,小小波折,不敢耽误众位客官用餐,还请大家都回座吧。”
又向杨菲尔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这边立刻让出一条道来,周掌柜前头带路,杨菲尔随后,胡康双胞大胡紧跟其后,几人鱼贯离开大堂,登楼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