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氏应允了婚事,喜不自禁,彭世宏立刻写信将喜讯告诉了在上海的大伯和二伯,请他们多带点上海的糖果回来,好办喜事用。
不由的,彭世宏又想起了彭世利。他现在在那儿?知道他要和吕娟结婚了吗?
然而,信发出后,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让彭世宏甚是焦虑。不曾料想,彭世利却在农历正月初八的晌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彭世宏与彭世利分别八年后的首次相逢。彭世利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彭世宏的婚礼。
一九四一年初,彭世利和张林凤离开了上海,辗转多地后重新与二伯彭必德在重庆相聚,并考进震旦大学法学系。
彭世利这些情况,全是彭必智告诉彭世宏的。彭必智在水亭村这一带从事抗战活动,他们经常见面。
但是,彭世利自从离开望江镇后,却再也没有得到过望江镇和水亭村小伙伴的音信。
此次,彭世利无意中得到彭世宏要迎娶漂亮、文静的吕娟的消息,他按捺不住了。儿时的时光顿时涌现,恍如隔世,他迫不及待地赶回了水亭村。
这让彭世宏颇感意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哥,你不是在重庆吗?怎么突然地就回来啦?”
“鬼子投降后我和二叔一起回上海了,考进了圣约翰大学法学系读硕士。你寄给我爸的信,我偷看了。你和吕娟结婚,哥哥我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所以就跑回来了。”彭世利笑着:“要不然,你还不把我骂死?”
“那是自然。”虽说他的话简单,却透着浓浓的情义。彭世宏被感动了,却故意板起脸,咬牙挥挥拳头,又憋不住笑了起来:“骂是轻的,惹恼了吕娟,我和你割袍断义,见你一次揍一次。”
“所以呀,为了不挨揍,我是一定要回来的。”彭世利话酸唧唧的,脸上却依然笑吟吟:“不过,欠揍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回来吕娟能放过你吗,不拧得你鼻青脸肿才怪!”
他说得可能性确实存在,吕娟拧人的手段他们俩从小就领教。彭世宏捏了一下鼻子,无言,跟着彭世利傻笑了。
“彩礼都送过去了吗?”彭世利换了话题。
“上个月送的。现在就等吕娟上花轿了。”说起婚事彭世宏很兴奋:“到时候我们喝个痛快。”
彭世利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我等不到那时候。正月廿八是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学校管得很严,我恐怕脱不开身。”
彭世宏不以为然:“请两天假不就行了吗?”
“哎呀,你算算,来回路上至少两天吧?酒嘛,是你大喜的酒,能装喝不尽兴吗?少不了喝大!第二天还能走吗?这样没有五天是打不下来的,学校能准假?不处分我才怪!”
彭世宏想想也是,失落感顿起,却心有不甘:“你不来,那多没劲!”
彭世利笑了,安慰起彭世宏:“我这不是特意提前回来给你和吕娟贺喜来了嘛!你们的喜事我是一定要分享的。这样,乘着春节,你把吕娟也找来,我们好好聚一聚,喝个痛快。”
“好呀。那个,哥,你现在回上海了,什么时候我也去一下上海,带我好好玩玩,也好看看大妈和二伯。”
“那还不方便,你就随我一起回上海呗。”转念彭世利又感觉不妥,摇了摇头:“这次不行。我是瞒着家里人悄悄回来的,上海没人知道我到这儿来。你和我一起回去就露馅了。”
这话让彭世宏很是费解,他愣了一下:“回老家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可隐瞒的?”
彭世利解释道:“二阿叔一直在警告我,说水亭村是共产党的地盘。那可是瓜田李下,一旦被人怀疑与共产党有什么瓜葛,我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决不可随意回水亭村。简单的说,就是要避免粘上与共产党有关的事,以免落下通共的嫌疑。我妈更是过分,盯得我可紧了,连你们的消息都瞒着不让我知道。若不然,我早回来看你们了。”他嘴里说着,眼神中浮起了阴影,神情也变得有些沮丧。
彭世宏感觉堂哥的心事很重,似乎很不开心,安慰他道:“没事,我可以让大伯劝劝你妈的……”
“千万别这么做。”彭世利打断了彭世宏的话,严肃地盯着他,警告道:“决不能把我回来的事透露给他们。否则就是出卖!”
彭世宏生气了,又不以为然:“卧槽,回家看看也会被怀疑通共?国民政府草木皆兵了吧?好歹我也是国民政府县衙的警察呐,我想参加新四军都当不成呐!照你这么说,我爸岂不也有通共的嫌疑?”
彭世利严肃的神情现出笑意:“凭我爸的身份、二叔的地位,谁敢说你爸通共呀?”
“那不结了?你还顾虑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