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致应了一声,缓缓端着药碗向邶如走来,她的脚步轻盈无声,像是个庄重鬼魅一般,那大抵是最恐怖的影子。
本能使邶如拼了命地挣扎,连那群内监的孔武力气亦镇不住,只是当太后命人再次增加人手时,邶如便实实在在不能逃脱了,只得由着千斤顶压在自己身上,丝毫不得移动转移。
眼见着齐云致向自己越来越近,邶如只得拼着全部力气摇着头,到底她,是斗不过太后的,只能是低如尘芥的存在,没有自己,没有心性。
猝然间,邶如只觉的下巴被人有力拿捏住,那有着独特触感药碗的边,好似已然递到了嘴边。
邶如只得挣扎着摇头,饶是这般,却也无法了,齐云致的手法到底是有些准确的,那汤汁虽淌了大半,却也到底缓缓流了些入口。
是酸涩的味道,苦的无法言语。
好似自己已然神情恍惚,有飘飘的影子在自己面前闪现,模糊的父亲,模糊的母亲,还有,那个微笑着的阿轩。
邶如仍旧死命挣扎着,她要活下去,绝计不能就这般死去。还好她只是肩部被按住了,挣扎间双腿却是能微微屈身,她闭着眼睛,拼了力气伸出了左腿踢着,正巧踢到了一个小内监的面门,那小内监吃痛,便是一个仰面倒下。那群内监本是拧做一团,现下,便连带着齐云致一齐倒下了,如同一个巨大的花团散落于地般纷乱失控。
邶如趁乱,便欲起身逃开,却发觉跪久了的膝盖根本无法支撑她行走,半步不到,便倒然于地。
她只得忍痛一寸一寸地挪了自己的身子,连带着流淌出一条蜿蜒血痕。
猝不及防间,一束明媚而又璀璨的光亮刺痛着自己的双眸,像是针刺一般难受。
好似有个挺拔伟岸的男子身影急急闯了进来,是飞速的不顾仪态的跑,跑到内殿,扶起了头晕目眩的她。
邶如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活着,这般的场景,定是不可能遇到的,至少,自她入内侍局成为女官那一刻,心中便注定是遇不到了。
祐樘轻柔地抚着邶如,如同拂面的极软的丝绸,划过面上只余温暖的气息。
仿佛过了许久,祐樘方扶着邶如正了身子,扶着她一起郑重跪下,“孙儿参见皇祖母。”
太后本就被邶如的挣扎惊住了,此刻更是惊诧万分。她只用手指着二人,却是说不出话来,面色已然青紫,连带着身子亦乱颤起来,活脱脱失了方才的庄重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