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丽的女用枕头出现在一个沙门的房间很不合理吗？寺庙那么有钱，和尚偷偷从质库里取出来用一样可以解释，可是他们的关系就是因为一个枕头曝光的。那么机灵的脑袋在面对问询的时候一片空白，最后他被满脸鄙夷的官差抓走了，说个谎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抬头看向天空，远处有一朵云看起来很像是坐佛佛像，在他家里有个喜欢摔枕头的女人，之前她还在邀约他一起午睡。搂着老婆睡午觉的感觉多舒服，趴在桌上睡，一觉醒来看到的如果是老板，纵使他是武川来的帅哥也会觉得他面目可憎。

“净行啊，你当护国法师就没哪个女施主找你探讨佛法？”

净行保持微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从来没动过还俗的念头？”

“善人可曾动过出家的念头？”

王守善重新坐回石凳，用筷子夹起一块素烤鸭“我吃在嘴里是烤鸭，心里想的是烤鸭，纵使这道菜是用豆腐和蔬菜做的，它就是烤鸭。”

“如果佛门不用守斋戒，善人愿意皈依么？”净行提着那桶水，浇灌那颗冬青卫矛。

“女色能不戒吗？”

“善人觉得呢？”

“密宗都没戒！”

“那善人打算修密宗了？”

王守善嗤之以鼻。

“为什么不想学密宗？”

“我尘缘未尽。”

“即便不用剃度，一样可以跟其他俗家弟子一样在家修行，除了吃斋以外他们和俗人无异，善人斋戒都不用守了，为何不皈依？”

“你觉得那些吃斋念佛的人，是真的信佛吗？”眯缝着眼睛问道“凡夫俗子，以布施求功德，满足的是自己的欲望，烧香是为了升官发财，供奉往生牌位是为了给自己消灾解难，发了亏良心的财逼死了人，害怕对方找上门来就让和尚念经超度，那种带血的布施你们也收得心安理得？”

“于诸法能起名生，能安名住，能衰名异，能坏名灭，夫凡夫俗子布施执着于相，而我以不住相心布施，内不见我之能施，外不见我之所施和受施，布施布满虚空，无有所障，这样的福报一样是无法计量的。”

俱舍论全称阿毗达磨俱舍论，是唐三藏从西天取来的真经之一，也是佛说一切有部论的经典，凡所有学习小乘俱舍论者，都以此入门。

最早在华出现的俱舍论出自广州，并不是西域鸠摩罗什翻译。传到中原的佛经基本上都是被别人翻译过的，又因为对经义理解不同久有所偏差，广州那边翻译的俱舍论名为“旧论”，与玄奘翻译的“新论”做区别。

俱舍论在吐蕃传播得非常多，在汉传佛教里面也有，但这些注释非常难懂，读起来非常晦涩，要是简单得理解也很简单，比如王守善和净行现在辩的话题就是俱舍论第五卷关于相的定性以及金刚经中关于菩萨无住相布施的节选。

玄奘法师是法相宗，这一宗研究的是佛法而非佛性，不是专业人士是窥探不出其中奥妙，法相是方法，比如布施这件事，在净行理解里，那个大富豪大年初一烧头香为了让自己升官发财求平安，砸了大把钱进去，和尚接着了，他不问富豪的钱哪里来，也不问他烧香时有没有佛性存在，接着钱的和尚以菩萨无住相布施，和尚布施的时候不执着于人和事物，众生都平等，落难的公子哥和快饿死的乞丐一人一碗粥。为富不仁的人不会在大家共度难关的时候慷慨解囊，因为他无利可图，可是烧香他能觉得自己被佛保佑了，哪怕是“运气”这种看不见的东西他依旧觉得自己得了福报，能安心了，这就是住相布施。

我们做好事在心里记得，那做不好的事，记得不记得？做功德这件事，有钱就出一点钱来做，有力就出一点力来做，和尚与富豪分工不同而已，不要问心，看结果就可以了。

有问题不？大大得有问题，和尚庙不仅有钱，他们还广修寺院占老百姓的地，这也是一个果，只是是恶果，能把世俗皇权给玩翻，印度人将钱用在修那烂陀寺这些寺庙上了，根本就没修城池，结果王玄策一个人把一个国家给灭了，王玄策做的是恶么？他是带着友好和交朋友的目的来天竺的，结果天竺国王这么对他，既然你要战争我就给你战争，没有傻站着任人欺负的道理。

佛学这玩意儿，学多了要得癔症，要不是看在王守善要和尚庙里的粮食，还要鉴真带队去吐蕃，他才懒得在这里跟净行辩经，佛法讲“无相”，他却在这里说相，而且还用的玄奘法师的法相宗来辩，这个护国法师的心大大的坏！

“善男子，三界之中以心为主，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究竟沉沦，当知一切诸法皆从心而生，皆从心地而起，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心与性相对，善男子执着于相，又为非事而感，已心游道外，忘了佛心和佛性。”

“成佛果事此心，谜于生死苦海也是此心，能起名生，才能生出世间善恶因果，无起则无生，心不动则人不动，不动则不伤，善男子以动心窥我不动心，究竟是解脱我还是引我入苦海？”

净行说的是天地观经，也是佛教的一步经典著作，是唐高宗时狮子国所献，那个时候辩机早死了，奈何西域别的不多就秃驴多，他们除了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外还要念经超度那些将死的人。你之所以坠入修罗道，在修罗场中丢掉性命就是因为一念起，就算你修十善，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两舌、不邪见、不绮语、不贪欲、不嗔恚、不恶口、不杀生，但只要你要有了傲慢之心就会到修罗道，修罗本性善良，然而常有嗔恨之心，执着斗争，总之就是修为不够，就算你在西方也到不了极乐净土，想要解脱就要不垢不净，归于本来寂灭，自性涅槃。

阿弥陀佛，这年月还真是钱在谁手里谁才是大爷哈，本来和尚庙的财富都是施主布施而来，现在他们倒成了施主了。

这个护国大法师不简单啊。

王守善收起小视之心全力应战，到了大脑燃烧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