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一处的险峻拐角,临着一片幽深的断崖。苏秦念叨着“墨玉”的名字,醉醺醺地走到了悬崖边。
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影将他从后面拦腰抱住。扮成女孩儿的乐毅一个使劲,竟将苏秦举了起来,二人一起向后翻倒,打了几个滚。
“苏苏……苏苏师哥,你在这儿在……在干什么呀?”
乐毅急得越发结巴。
苏秦楞了楞,醉眼朦胧中终于认出是乐毅,忽然抱着他大哭起来。
“小乐,都是师哥不好!她只有一只手,她好不容易爬过来,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才会跟我讲那些话。师哥傻透了,又跟她讲了那么绝的话。要是师哥知道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师哥一定不会那么说!一定让她高兴、快乐,一定让她有勇气去求生,有希望活下去!”
苏秦声泪俱下。乐毅不解地望着他。
“师……师哥,什么活下去啊?你……”
“她要是活着,我还有机会报答她,天上地下干什么都行!可是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如今她死了,被我害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了,你回去转告师父,就说我对不起他的教诲,下辈子一定好好侍奉他。”
苏秦醉歪歪地爬起来,走向悬崖。乐毅要阻拦,被推到一边。
“师……师师哥,墨玉没死啊!”
“你是个好孩子……别骗师哥了。”
乐毅眼见苏秦到了悬崖边,急得一口气说了下去。“她和钟离师姐在一起,在郢都的医馆,钟离师姐在那儿照顾她。师姐打伤了青龙,还让我和她分头行动,所以我找你来啦。”
苏秦站住,转过头来。“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阿春师姐说,小孩子撒谎会变成结巴……嗯?你看,我说了真话,连结巴都好了,真的咧,呵呵呵!”
苏秦站在崖边望着远方。
“过来吧,你以为就你会哭吗?墨玉姐姐要真死了,我岂不哭的更厉害?”乐毅笑道。
夜间的墨家场院,星月皎洁。轻纱般的夜雾如晚间的游凤,四面游走,整个天志峰仿佛晦暗、神秘、缥缈的仙境。
场院中寂静无声。黑漆漆的地牢里,青龙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渐渐醒了过来。他咬牙挣扎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从头上的发髻里拔出一根细细的银针,轻轻拨弄了几下锁住他手脚的铁锁,打开了锁链。而后他上前几步,靠着牢门,再次用银针凝神试探,很快打开了牢门。
几名守卫的墨家弟子靠着墙上沉睡,一声不响。
青龙嘴角浮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墨家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里,他拿起案台上的打火石,收集油和柴,摇晃着来到墨家大禹厅前的宽大场地中央,点着了一堆篝火。
整个墨家竟然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人。
青龙定定神,举起银针在自己头上的穴位扎了一下,闭目凝神,集聚力量,然后,挣扎着朝着柏夫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柏夫正在熟睡。青龙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巾,放在他的鼻子下晃晃。过了不久,柏夫皱皱眉头,醒了过来。
猛一睁眼看到青龙,柏夫大为震惊!他努力地在榻上支撑着,想爬起来,却是浑身无力,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软踏踏的。
青龙坐在他对面的榻几上。
“巨子先生,在下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如何?收拾柳下恶徒,力保墨家威名。骑着老虎上位,再成功跳下来。”
“你……你对墨家做了什么?”柏夫惊道。
“要感谢墨家高明的机械和建造的奇迹。还有,就是咱们俩天衣无缝的配合。”
“巨子之位还没有定,明天禽滑厘就能验明真伪。”
“他想运用日光,对比赝品和真迹。你放心地做巨子吧,这一关,已经被攻破了。你的手下也不会有事,他们只会一觉不醒,直到天亮,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恭喜你登上巨子之位。”
柏夫浑身被冷汗浸透。“你……还真是滴水不漏。”
青龙一笑,冷冷地盯着他。
“不然,怎能让名震天下的墨家巨子柏夫心悦诚服。我来找你,一是告诉你明日无妨一是提醒你,咱们的合作证据凿凿,巨子可别象小孩子一般幼稚,以为清风过岗,了无痕迹。”
柏夫的冷汗滴到了床榻上。青龙从一旁的案几上抓过备好的布帛、毛笔,放到柏夫面前。
“自古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再写一份拜师契约,拜柳下先生为师。写了,明天做你的巨子,禽滑厘也会很快死于非命不写,我立刻杀光你全部的师兄、弟子!”
柏夫瞪着青龙。“你活不到天亮,根本做不到。”
青龙站身起来,抽出柏夫身边的宝刀,将门外柏夫的大弟子拖进来,将刀架他的脖子上。柏夫犹豫着,青龙将那人的脖子锯出了血,几乎快要割断动脉。
“你住手!我写……”
柏夫终于低下头。抖抖地拿起毛笔,开始书写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