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披甲胄的将军出列。“殿下,济水秋冬水量不大,若雨停下来很难守住要塞。”
公子嗣焦躁不堪。“能顶多久是多久,顶到君父派兵增员就好。”
“敌军突然袭击,估计至少5万人马,我军仅2万且准备不足,恐怕等不到……”
“顶不住也要顶,顶到最后一个人!快去!”
公子嗣挥舞着宝剑,气急败坏。将军领命退下。
两名浓妆艳抹的侍妾从后厅跑了出来,围住公子嗣拉拉扯扯、哭哭啼啼。
大雨连天障地,倾泻而下。定陶郊外,齐军不断汇集。大路上行人和逃难者纷纷扰扰,不断地往内地逃离。
张仪策马在雨中飞驰,与各种逃难人群逆向而行。此地已接近魏国边境,前方出现一道城关,城门却已经关上了。
城外的不远处有一个客栈,燃着灯火。张仪牵着马,来到客栈门前。
“抱歉客官,已客满了。”老板探出头,冲张仪摆摆手。
张仪退到一边,坐在客栈的屋檐下。
雨声淅沥不绝,屋子里传来女人和年轻男子的悲泣声。却听客栈老板一顿呵斥,哭声渐渐止住。客栈侧门打开,一名全身披挂皮甲带刀的年轻男子走出门外。客栈老板随后送了出来。
“爹,你进去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和娘放心。说不定能挣个功名回来。”
“庶民打仗能挣功名那是秦国,活着最要紧!”客栈老板急道。
儿子点点头,擦擦眼泪。“就算有事,你见过通告也别告诉娘……”
客栈老板仰头悲叹。“作死啊!不是和越国打仗就是和魏国打仗,你能躲就躲,千万要回来!去年老大战死以后,你娘病就没好过。”
老板再次叮嘱一番,二人挥泪而别。
老板正要反身进屋,忽然见到坐在屋檐下的张仪。“这位客官,外面冷,还是坐到堂屋里来吧。”
张仪谢过老板,随他进到客栈大堂里,坐到火炉边上,靠着墙开始打瞌睡。三更过去,炉中的火苗渐渐熄灭,张仪在梦里哭了出来。
“师姐……师姐!师姐!”
老板闻声从里间跑了出来。“客官……你没事吧?”
老板把张仪推醒。张仪一言不发,扭到一边去。老板蹲到对面,用手指碰碰他的额头。
“小哥,我看你是病了,我帮你找个郎中来。”
老板正要起身,张仪拉住了他的衣襟。“不用了老板,我没钱。”
“那……我给你倒碗热开水。”
里间又传来老板娘压抑的哭声。客栈老板一边倒水一边大骂。
“哭哭哭,昨儿哭到如今怎么还没哭死你!打仗又不一定会死人,嚎个啥子丧!扫把星!”
大堂另一边一位打盹的客人也被吵醒,气恼地抱怨。
“这什么鬼世道?国君和王亲们一会儿打得要死要活,战士们死了一批又一批。可一扭头,国君和王亲们又结盟又好得跟成亲似得。就咱老百姓全都白死了,死多少和他们没关系!”
老板娘闻言哭得更伤心。“我苦命的孩子……干嘛要生下他们啊?”
老板火冒三丈。“不许嚎丧!你这样子咋做生意?等我过来扇你一巴掌,信不信?”
客栈老板把水递给张仪就要冲过去,又被张仪一把拉住。
“老板你放心,你们的儿子不会死。”
“谢客官吉言,老天保佑吧。”
老板拱拱手致谢,张仪放开手。“让你夫人放心,我有九成的把握,此次魏国人不会进攻齐国,齐国不会败。”
“真这样,可太好了……”
话没说完,另一边的客人突然怒气冲冲闯过来,瞪着张仪。“小子!你在咒我们大魏打败仗吗?你怎么知道?齐国不败?”
“因为……我会算命。”
魏国客人气愤地踹了张仪一脚。“叫你瞎算!给老子重新算!老子的弟弟可是在魏国做骑兵先锋!就是这一仗,就在大梁!给老子重算!”
魏国人还要踹,客栈老板赶紧劝住。张仪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外面。雨仍在下,天却已放亮。
“就是这一仗,你们大家的亲人都不会死。”
魏国人闻言,愣了愣。张仪谢过店家,到屋檐下牵过马,纵马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