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刚才被推开的手收到了身后握了握,压下心中的不忍,面上冷酷无情,呵斥苏浅浅御前失仪。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瞅了眼站在人堆里的苏太傅和苏大公子,那两人淡定得很,竟是没一个站出来为苏浅浅说话的。
夜夙又态度软下来安慰了几句,“如今大错已铸成,皇叔的后事朕已交代下去给了礼部了,至于遗体......你来之前朕就派人送回王府了。”
苏浅浅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秀秀和香兰,视线却冷冷地落在夜九身上,那股莫辩的意味使得夜九如坠冰窖。
他知道她误会了。
但这锅,总得有人背下去。
夜九负手回到龙椅前坐下,黑眸中神色莫辩,一时间让底下的臣子们觉得像极了先帝在时的那般杀伐果断的模样。夜九再次劝道:“王妃不必再在朕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回府里,料理皇叔的身后事吧。”
苏浅浅冷冷的眼神陡然变得冷漠狠厉,朝夜九大喊道:“枉夜夙从来无心权势声誉,为你们母子做了那么多,竟也落个如此下场......”
她晓得的,自顾皇帝都有个疑心病,这病能害死许多人。
可夜夙凄苦一生,幼年丧母,孤苦地活在深宫里,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封了王搬出去立府,先帝驾崩他又不得不接下夜国这一堆烂摊子。他打理朝政那么多年从无过错,这些人竟然只因为疑心病便要生生害死夜夙。
何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便是啊。
她一一扫过殿内的大臣和侍卫,似不甘心地赌气道:“你们这些为他们母子卖命的且瞧着吧,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帝王之心,狠辣之心,他们母子都是没有良心的人!”
但是没有人理她。
大家都知道皇帝是没有心的人,更何谈什么良心。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只不过两方各取所需,若是有一日功高震主被举家流放或是满门抄斩,那也享受了半辈子不算太亏。他们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惧生死。
苏浅浅双手止不住颤抖,抬手堵住嘴巴不想叫自己的失态再流露于人前,直到那疼痛遏制住抖动,她才转身出了昭仁殿。心里像是豁开了一道口子,任外头在明媚的阳光都照不进去,反倒被狂涌而出的寒意逼退许多步。
长长的宫道上路过了许多宫人,但没人敢上前陪她说几句,就像回回她和夜夙进宫之时,那些妙龄娇俏的宫女只敢远远地瞧上夜夙一眼,并不敢多看,看了就觉得是唐突冒昧了。
秀秀小跑一阵儿才追上苏浅浅:“王妃,咱们回家,啊,回家去,回家再好好说。”
苏浅浅掩面哭泣,“秀秀,我没有家了,夜夙没了,我的家也没了......”
她从未想过夜夙那样的人有一日也会称之为“死了”。
又或许是她从没有意识到夜夙也是一个人,平平凡凡的人,也会有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