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为何变了看法呢?”祭抬眼问他。
赤鬼敛去了笑容。
“是为着她在桑炽关上替你挡的那一箭。”
祭一凛。
赤鬼为何会知道?
“许是生前地位太高了罢,她倒下去的时候,我才觉得,可能我还是有些自以为是了。”赤鬼拥着祭轻声说,“人生在世,能由得自己心愿去做的事能有几桩?下定决心,甚至豁出命来做的事又有几件?她不为你挡那一箭,也不会损失什么,反倒是她的女儿成了族的独女,连带着她也能多得些恩宠,”他寂寥地一笑,轻声说,“但她还是做了。”
“可能这样的十年,她已然活腻味了罢,”赤鬼轻轻扬起脸来,城外的风掀动着焚金螭化作的金色薄纱,也掀动着他艳若扶桑的袍角。“可能她早就下定决心去死了但因为有了女儿,便要盘算着在何时,以何种方法,能令她的死起到最大的作用,甚至被全族的人记住。”他看一眼祭,“她算不上个聪明人,但无论如何也是算不得傻的,这一点,你母亲没说错。”
祭低了头,没有说话。
“人这一生啊,总要有那么几次,是连命都肯舍得的,”赤鬼望着祭,面上衔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如此,才算是没有白活啊。”
却说楠焱灏一行人到了城外,果真是一片草坡野地,全无房屋田舍,楠焱宸四下张望了片刻,果断引着一众人到了一片小树林处,楠焱宸围着其中几棵较大的树转了几下,拍了拍树干,似是满意,当下便下达了指示,全员上树。
虽有半刻尴尬的停滞,但无人有异议,当下里一众年龄小的便互相拉扯扶持着往树上爬去,楠焱宸和楠焱悦等几个年岁较大的,从袖袍里摸出符咒,分门别类点了点数,大把大把地洒在树下,结出个相对结实的结界用着。
“他们在树底下布了阵呢,倒还不傻,”距他们不过百步的另一处山头树上,几个年岁不一的男孩女孩也各自倚在大树的枝杈上,一个女孩儿遥遥地望着明院一行人,见了他们的举动后不由轻笑出声,“子阑姐你说呢?”
被女孩称为“子阑”的少女,显而易见地是这一小群人中年岁最的,她闻言也不急着回答,只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外袍,那合着制式素白的宽裾广袖衣袍,仅有袖口领口和袍裾边角处纹有暗紫色的火焰徽饰力量与意志并存,第六心法世家拉比德家族,夕之庭,暗族。
少女百无聊赖地理着自己的袍角,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楠焱如何,自是不关我们的事的,只是这般行进下去,照面么,是迟早要打的。”美目微烁间,似是又生了几分兴趣似的,“倒是也可以留意一下若是楠焱族里上三院的出身,还是可以适当交好的,指不定里面就会出个老呐。”
坐在她斜下方的一个干瘦的男孩似是不屑地嘁了一声。
“阿啸。”离子阑不远处一个同样比较年的男孩制止了同伴的不屑,他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同样也去问蒲凌子阑,“那一行人倒是挺多的楠焱的那个继承人,可是在里头?”
“想什么呢?”子阑眼波流转,“楠焱族上了年纪才得这么唯一一个宝贝嫡女,听说生下来不久就把钥匙给了她呢,既然已是域主之身,就定然不能这么出现了。楠焱那边虽然递了话来说继承人也会参与,但多半是个投影,再不就是有人照顾着,我们大概是见不着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
“哼说到钥匙么”最开始的那女孩讥笑一声,斜着眼看着下方树枝上畏畏缩缩坐着的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儿在一行人里年岁最看着也就六七岁左右,穿的也是世家的袍服,边角纹着淡黄色的火焰徽饰力量与意志并存,第六心法世家拉比德家族,晓之庭,光族。
“说起来,那继承人跟你蒲凌灿一个岁数呢,怎么人家就顺顺当当地从父亲那儿得了钥匙,你还得屈尊跟着我们一块儿来剑冢?”
被称作蒲凌灿的女孩子并不回答,只是又往边角里缩了缩。
“你们不要太过分!”她身边一个同样穿着光族袍服的男孩仰起脸来冷冷地望着上面一众暗族的人。
“哟,哪儿敢。”那女孩阴阳怪气地道,“光族暗族谁不知道您是守卫老的亲弟弟,还是执行老未来的小叔子,谁敢跟您过分啊?”
那光族男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够了,玥儿。”蒲凌子阑出声喝止,那女孩才忿忿地闭了嘴。
“有拌嘴的时间不如趁早养精蓄锐,”最年的男孩皱着眉头,“真正的硬仗,在天黑之后。”
一群人都不再说话了,整片树林,连声鸟叫都听得一清二楚。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