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她从梦中醒来。那双满含温情的眼睛正在上方静静凝视。
她从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一团紫色的焰火,小小的,正在静静燃烧。
她在池中来回游动了几下,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灵活如初,伤口早已愈合,心下不由一阵欢喜。
“可觉得好些了?”屏逸微微笑了笑,抬手将一些豆粒般大小的赤霞珠洒落进去,“吃些东西,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随着那些鲜红的珠果落入池内,她闻到一股清香在周围散溢开来,腹中顿起饥饿之感。
她连忙吞下了几颗赤霞珠充饥,只觉酸甜可口,无比香醇。
“谢谢你救了我。”饱餐一顿之后,很快便恢复了体力,她忽然想起还未曾向他道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有名字么?”他侧倚在池边,姿态悠闲,轻轻一扬袖,拂开了一朵飘来的云彩。
“有啊,我叫紫游。”她边说边从幻波云池里跳了起来,用胸侧的鱼鳍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虚空,淡淡的紫色字迹闪烁了一下,转瞬便消失无痕了。
屏逸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许是在猜疑她的真正来历?
她犹豫了片刻,为了澄清自己,终于还是决定向他道出自己跃入天河的原委。
云神静静听着,面色虽淡然若水,眼神却亮如星辰。
作为一个生来便拥有神族血统的天神,他常常为这些凡间的小生命所吸引,他们虽然平凡柔弱,却坚韧执着,不甘心屈服于上天的安排,即便是付出惨烈的代价,也要与宿命相抗衡。也许,这就是令他对那些平凡的生灵肃然起敬的原因?
其实,凭借自身十几万年的修为,他早已看出,她神清气净,灵台明澈,根本就不是什么妖孽之属,她原本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以后若有机会,我、我会报答你的”猜不透他想些什么,沐在他月色般的目光下,她微微有些自卑和不安。
屏逸听见她的话,不由朗朗一笑,低头理了理衣袂,复抬眸道:“你想怎样报答我呢?”
“我我”她一时间哑口无言,羞惭地低下了头。
他可是云中君啊,天界高高在上的云神,身份显赫,地位尊崇,几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俯仰之间,便可云覆九州、泽被四海。她所谓的报答,对他而言,简直轻如鸿毛,微末如同草芥。
半晌,她还是抬起了头,义无反顾地说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一刻,她决然想不到,就是这一声坚定如铁的承诺,令他静如止水的心骤然间漾起了一丝涟漪。
他微微凝思片刻,轻轻道:“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我会很高兴。”
“你、你真的愿意收留我么?”她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连声音也微微发起了抖,“而且让我留在幻波云池?”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刚才说过的话。
“太好了!”紫游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欢喜得几乎要流下眼泪。
毕竟,神仙紫府可不是一般的生灵能够随意踏足的,更何况是这被称为万云之源的幻波云池,早在天河里时她就听文鳐鱼们提起过,这个地方是它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每一次,它们都只能竭尽全力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远远地向云池眺望一眼而已。
而此时此刻,只因他轻轻的一句话,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留在了这里,若是那些文鳐鱼知道了,该会怎样羡慕又嫉妒啊。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充满感激地看着他,诚恳地问。
“这个嘛”屏逸沉吟了片刻,“那就由你代替泽风,在幻波云池里耕云,如何?”
泽风?就是那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她心念电转,暗暗疑惑那家伙怎么如此不开窍,连这样的神仙宝地都不肯好好待着,偏要出去闯祸惹事。
屏逸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寂寥:“自从泽风叛离碧霞宫逃往下界之后,云池内便少了位耕云者,这个位置已经空缺了许久。不知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里透着欢喜。
“先别高兴得太早,耕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屏逸轻轻拂了拂落在衣上的花瓣,悠悠道,“其实这也是一种修炼。每天我都会向池中注入新的云团,你的职责就是将它们耕成各种形状,使它们舒卷有致,可是千万不要妄想将所有的云团都耕完,下界的乡野村夫耕得尽良田万顷,却没有谁能够将我满池的云朵全部耕完。”
“啊?那么多的云彩?”她凝神细细听着,内心不禁涌起了无限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