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屏逸淡淡一笑,也不去理会他,只轻轻一弹指,便有一团碗口大小的云气瞬间在虚空凝成,将石缝间的紫鱼儿周身裹住。
刹那间,她感觉脱水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滋润起来,处在那团由无数小水滴凝成的云气里,竟然比在天河水中还要舒服自在。
她刚想试着动一动,忽然发现那个气泡般的圆团正在迅速缩而她的身体居然也在随之变小到极处之时,那团云气忽而裹挟着她一起飞出了石缝,轻飘飘落在了屏逸的掌心上,紧接着,她随同身处的云团又恢复了原来那般大小。
那团云气虽但对她而言,却犹如一方湖泊之大,她在里面试着游动了几下,美丽的长尾巴如同柔软的缎带,摇曳如梦,然而只游了那么几下,她便停住不敢再动了,因为背上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让整个身体变得非常沉重。
屏逸将她托于手心之上,隔着那团透明的云气垂眸端详
这尾紫色灵鱼,身体娇小玲珑,包括鱼尾在内不过才三寸来长,全身覆盖着闪闪发光的紫色鳞片,游动时姿态飘忽优美,看去好似跳动的紫色火焰,将整个云团映照得如同一盏琉璃灯笼,方才若不是这一抹荧光夺目,他还真不容易发现她呢。
“真是漂亮!”屏逸不由得赞叹,纯黑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欣赏之情,唇边浮现出暖暖的笑意,“这么可爱的灵鱼,我还从未见过”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夸赞,紫游心里蓦地一动,转过头与他静静对视,从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里,她发现了小小的自己。
“你伤得不轻呢,最好别动,我会医好你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探入云团之中,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尾巴,清朗的眼光里充满了慈悲和怜爱。
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热,她不禁浑身一颤,抬眸怔怔注视着他清俊的面容,满怀感激地道:“谢谢你!”
“你会说话?”屏逸眼神一亮,似是有些喜出望外,重新端详着她,微微颔首,“原来你已修成了四百年的灵力,不容易。”
“四百年的灵力?”卫介皱眉,眼中有锋利的冷芒闪现,忽地上前一步,斥道,“好个小妖!你暗自潜入天界,有何图谋?”
“我、我不是妖孽!真的不是”紫游急忙抗声分辩,声音里满是惊惶和委屈。
“她怎么会是妖孽呢?”屏逸横眉瞪了卫介一眼,出言辩护,“天界仙气缭绕,岂是妖邪之徒可以轻易踏足的?”
卫介皱眉沉吟:“看她形貌,并非天河所生,又来历不明,此时无端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蹊跷。”
“你呀,整天疑神疑鬼”屏逸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轻展袍袖,想将云团连同其中的小鱼一起纳入袖中。
“且慢!”卫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阻拦道,“还是让我将她带回神兵阁,等审问清楚了再说。”
“有这个必要么?”屏逸皱了皱眉,微微有几分不悦,断然推开了卫介的手,“她灵台清明,目无尘杂,绝非妖邪之属,无须受审。”
“你不会是想把她带回碧霞宫?”卫介定定看着屏逸,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议,面前这位神秘又淡然的莫逆之交,有时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碧霞宫?听到这里,紫游反倒是心头一震,那可是天界云中之神的居所啊,莫非眼前这个名叫屏逸的神仙就是执掌风雨雷电的云中君?
天哪他要带她回碧霞宫么?她没有听错?
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的人,难以置信自己竟有这般好的运气。
“带她回去又如何?”屏逸淡淡看了一眼同伴,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之处。
“难道你忘了泽风那个畜生?你助他修行数万年,度他成仙,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卫介面色寒峻,冷冷的眸子里敛藏着幽幽怒火,“他不仅忘恩负义,大逆不道,还私逃下界,为祸人间,害得老子整整在下面待了十年,才把大局搞定,回来还受了东君好一顿臭骂。这些惨痛的教训,莫非你都忘了不成?”
往事不堪回首,而眼前这位至交好友偏偏旧事重提,屏逸皱起了眉头,似是心中有所触动,眼底的神色非常复杂,良久没有说话。
“依我看哪,你这恻隐之心还是莫要妄动为好,免得将来养虎为患,你伤心不说,我还得跟着收拾烂摊子。”卫介拍拍同伴的肩头,扬了扬眉,“嗯?”
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屏逸侧目凝视了对方片刻,继而悠悠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洞明世事的笑意,忽而一展手臂,将那团云气连同其中的紫鱼一并笼入了袍袖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