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岸上的两人顿时拔剑相助,于是这黑蟒不过眨眼功夫便被分尸砍进了湖中。
苏年再度跳上岸,看着湖中不时冒出的黑蟒脑袋,不免苦笑道:“这湖里起码得有千百只,若是单凭我三人剑术怕得乖乖死透,别说取了鹤龟石再完完整整的回来。”
相红杏并未说话,摇了摇头,旋即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仅仅凭借营气的实力,在水中根本无法撑过半柱香的时间,任务虽然很重要,但那正式弟子位子也要有命来享,他自认为怕是没了这等福气,故而张口告诉二人离开。
苏年却不作答,他正皱着眉头盯着这看不见尽头的堕星湖。
没过多久,苏年轻咦了一声,而后笑道:“你们看刚被宰掉的那头黑蟒尸体。”
两人应声望去,湖面上那尸体竟是反着肚皮静静漂浮着,四周不断有存活的蟒鳄游荡,但并没有一只接近,更没有说撕咬同伴的黑蟒。
大汉恍然道:“他们不会接近死去同伴的尸体,那我们便可多杀几头,取其蟒皮包裹于木筏之上,这样便能使我们避免遭受其攻击。”
相红杏也是拍手赞同,一洗之前的颓废心态。
三人对视一眼,气机陡然自他们体内涌出,苏年身形一动,借助浮力蜻蜓点水般暂时脚点于水面之上,清平乐鸣声出鞘,这种肃杀的剑意令得下方水面都是骚动了起来,水面翻滚间,一头头瞳孔冰冷慑人的黑蟒冒出来,纷纷对着苏年撕咬而去。
苏年狠狠劈出几剑芒,清平乐乃是池瑶自剑冢南林其师所赠,名列百家名器第七十九位,上此榜之器,不同于世间能工巧匠所铸,必有来历,不提本身就是绝材,其主也是冠绝天下的名士,剑随人出,杀敌万千。
此剑莫说眼前这几头畜生,就是湖中央那石碑想来也是得被斩个七零八落。
相红杏与吕钟也是拔剑出手,杀掉几头。而后三人不光剥皮还抽下了黑蟒背筋,缠绕加固于木筏之上。
苏年修为最高故而再度率先跃上,其后两人也是紧跟。
湖水之中,一木筏慢悠悠地远离了湖岸,向湖中央处驶去。
在木筏上,三人皆是紧绷着身体,只是驭使内力尽可能快速催动木筏前进,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那眼睛也是死死地盯着周围不断游荡,围绕在木筏边上的一条条黑蟒,而双手也是紧握着剑柄,悄悄涌动着气机,准备随时出手。
随着愈发靠近湖中央,周边聚集的黑蟒也是愈来愈多,在木筏上一片死寂中,不断游动的黑蟒,那猩红的眼睛透过湖水,凶残的扫视着。
又过了两刻钟,石碑此时已经渐入眼帘,其碑体也是变得清晰起来,等到了距石碑百丈之处,那些围绕的黑蟒竟然如同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纷纷快速逃离不见踪影。
船上气氛顿时轻松下来,苏年也是悄摸了一把汗,拿出一块丝绸来擦拭着剑鞘,先前杀蟒剑鞘上沾染了不少污秽之物,都说养玉如养人,那名器剑鞘就是一位瑰丽妇人,需要时常拂拭,莫使染尘埃。这剑鞘一经擦拭,明丽动人,在此黑夜中愈发显得夺目,隐约间有银色气机萦绕。
水浪蓦然哗啦作响,原来是到了碑下的土基旁,苏年收好剑鞘,飘下木筏,来到土基上。
面对石碑,三人身形如沧海一粟十分渺苏年站定,眯起黑眸凝视着黑色巨碑上的古文,圣人语录,武功秘笈,道法经书,丹青书法应有尽有。
苏年伸出右手摩挲着石碑上的文字比划,应是长居湖中的原因,碑面上冰冷湿润,微凉的寒意透进了指尖,苏年缓慢行走,指尖却从未离开过石碑。
突然指尖刺痛,苏年抬头望去,远远大于其余古文的十个大字鹤立鸡群般于碑林之上,直勾勾摄入苏年瞳孔之中。
“心潮铸千秋,日月升斗牛。”
“靖康简公十三年春,北辰留字。”
苏年内心如遭雷击,思绪万千,无数场景掠过脑海,于是右手拿起清平乐,将其置于双手中放平,向着石碑微微弯腰。
而后后撤两步,转身盘坐于碑前,将清平乐搁在膝上,遥望湖中夜景,渺岛竞秀,湖中对影成三。
三百里堕星湖,祥和静谧,水下怪蟒万千,多少人又是一踏碧波至眼前,刻碑明德,书写志气神功。史有万家百朝,名人风流无计其数,若评雄姿英发,当后浪涌起洗前浪,还看今朝。
苏年淡淡一笑,蓦然起身,右手轻轻一抹,清平乐再出鞘。
此刻华章乐符万万千,三百里湖水激荡,雷声一点不响。
大雨滂沱。
他想起那年一步屠十人,十步剑百人,血染高粱地。
又想起他跪于双亲墓前,曾说:“孩儿弱但心有所愿,今立誓学剑。”
“教乱臣贼人无处可逃。教生民百姓安居乐业。教堂前白发不送黑发。教中原大地草长莺飞。”
“教我靖康千千万万将士有家能归。”
少年儿郎有志,是大志。
那一日,苏年跨境,直入象化。
堕星湖百家碑上。
“十年磨一剑,世无不平事。”
“靖康武王二十一年冬,苏年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