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来放花灯的?可梁穆清怎么会是那种有闲情逸致出来放花灯的人呢。
南宫易又看了那少年一眼,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吩咐侍卫给了那少年几两银子的赏钱,放他走了。
“留下一队人马处理一下尸体,务必要做的滴水不漏。其他人,护送朕与皇贵妃回宫。”
“是。”
宫门附近。
江苏醒与周淑慎躲在一处石墙后,仔细的盯着门口换班的守卫。周淑慎望着江苏醒的侧脸,眸中泛出淡淡光彩,轻轻的说:“谢谢你护送我回来。”
“公主客气了。”江苏醒从胸口处掏出一只精巧的小铜盒,只有半个手掌不到的大递给周淑慎:“劳烦公主,务必亲自交到素衣手上。”
周淑慎接过盒子,感觉到这盒子分量不轻,便问道:“这是什么?”
“公主可打开看看。”
得了他这句话,周淑慎便轻轻的打开那铜盒,只见软绸之上,静静的躺着半块小小的玉,那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薄光,一看便是极为稀有的好玉。她将那玉拿起来,放到眼前细细的看了半晌,那玉的底面似乎刻着些细小的文字,又好像并不完整,字形飘逸灵动,她竟然认不出是何字。
“这是何物?”周淑慎小声问道。
江苏醒神色平静:“北国镇国玉玺,我将它劈为两半,取了其中一半予她。”
周淑慎惊的差点将手中玉玺扔了出去,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苏醒,声音颤抖:“你疯了?你竟把镇国玉玺的一半给她?”
“希望公主转告素衣,若是日后到北国来找我,便凭此物。见此物便如见我,整个北国,无人敢拦她。”江苏醒慢慢的说着,眼眶却微微红了几分。
他心里知道,这辈子,衣儿大约已不想再见他。
她如今已是别人的妻子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周淑慎有些慌张的说:“我得走了,不然一会儿守卫多了,就不好进宫了。”
江苏醒点点头:“公主小心,还望公主不负苏醒嘱托。”
周淑慎把铜盒紧紧的攥在手里,快步往宫门跑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原来这一年过去,纵使她上官素衣曾容颜尽毁,也不曾改变她在江苏醒心中的位置。
她在江苏醒心中,比得过半块传国玉玺,比得过他北国半壁江山。
窄巷里。
上官素衣小心翼翼的起身,她听得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便微微探身出去,只见街上已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趁现在跑回梁府去,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她本能的握住双生剑的剑柄,凝神看向前方。
却只有一匹颜色炽红如血的马,驻足停在那里,似乎有些茫然的晃了晃脑袋。
曼珠沙华?
她蹙眉,曼珠沙华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那些黑衣人用来引诱她的?
很快她便摇摇头,不可能的,曼珠沙华养在梁府,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她快步跑出窄巷,纵身跃上马背,曼珠沙华长长的嘶鸣一声,便转头朝梁府疾驰而去。
快到梁府时,她远远的便瞧见苏决正带着几个亲兵守在门口。她勒住马蹄,在苏决面前停下,问道:“世子回来了么?”
苏决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答道:“世子回来了,已经回东苑了。世子为了你,可是受了重伤呢,你不去看看?”
她心里一颤,想必梁穆清那边也遭到了黑衣人与御林军的围攻,她这边好歹还有几个人帮她,而梁穆清孤身一人
她冷眸,斜睨着苏决道:“让路。”
苏决闪到一边,她策马入府,直奔东苑而去。
“喂!你不谢谢我啊!要不是我派人把曼珠沙华放出去接应你,喂!”苏决不甘心的望着上官素衣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道:“女人啊,真是没良心。”
东苑内。
梁穆清微闭着双眼坐在床边,脱去了上衣,露出左臂上一道狭长的伤口来。苏太医正弯着腰,将手中一只瓷瓶里的药粉仔细的洒在他的伤口上。“世子,只是些轻微的外伤,上些药便可痊愈了。这些日子屋内要勤通风,不然伤口不易见好。”
梁穆清点点头,白兮便将门敞开来,微冷的风立刻汹涌而入,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突然怔忪了半晌,轻声道:“世子,世子妃回来了。”
梁穆清慢慢睁开眼睛,望向院中。
马蹄声如雨点落地的声音,急促而响亮,一人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上官素衣衣衫凌乱,浅黄的衣袂染了血色,落在赤红的马背上她的脸颊也沾了血,衬得她的眸透着清冷与坚毅。
她下了马,急匆匆的步上台阶,直接越过守在门口的白兮,向屋内跑去。
梁穆清绝不能有事。
他毕竟是为了帮自己才卷入这场混乱中的
她猛的停下了脚步,眼中还带着几分担忧与紧张,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梁穆清。
苏决这个大骗子,不是说世子身受重伤吗?可是他明明好好的坐在那里,只是左臂受了一点外伤而已啊?
梁穆清深邃的眼瞳对上她的目光。
她这才注意到梁穆清的上身是光着的,连忙转过身去。
“你回来了。”
“嗯苏决说你受了重伤我就来看看。”她咬着唇,心里早已把苏决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苏决的鬼话你也信?本世子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嘴上说着,他的唇边却浮现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嗯,世子没事便好。”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只得客气了一句。
梁穆清将衣服穿好,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后,低低的说:“你在担心本世子么?”
他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畔,她身子一颤,抿唇道:“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梁穆清垂眸,看到她被划伤的背脊,衣衫破碎中那一道深深的血痕刺目惊心。他蹙眉,冷声道:“你才是受了重伤吧。苏太医,来看看世子妃的伤势。”
上官素衣忙道:“我没事,养几日就好了。”
梁穆清没理会她,拉着她一角衣袖,按着她的肩强行让她到床边坐下:“别废话。”
右肩的伤口被他这一按又痛了起来,她本能的伸手去捂住伤口,低头咬紧了嘴唇:“痛。”
梁穆清瞥见她的神情,才知道自己弄痛了她的旧伤。他本是常年身在军营之人,整日面对的都是些粗野男子,手上的力道也没轻没重的。他眸中闪烁了一下,侧身示意苏太医:“给世子妃看看。”
“是。”苏太医走到床边,一眼瞥见上官素衣伤在背脊,光滑白皙的肌肤在零落衣衫之中已隐约可见,连忙后退了几步道:“世子,这怕是不太方便。”
上官素衣理了理衣襟,抬头道:“没什么大事,我拿些药回去,让紫嫱帮我上药便是了。”
“也好。苏太医,取些上好的金创药来给世子妃。”
“是。”苏太医从药箱里找出金创药来,递给上官素衣。
“你先退下吧,本世子有事与世子妃说。”
“是,还望世子妃好生养伤,不然可是会留疤的。”苏太医又叮嘱了一句,便提着药箱出去了。
“白兮,去给世子妃拿件披风来。”梁穆清吩咐了一句,回身在上官素衣身边坐下,“你可遇见御林军了?”
“遇见了。可我觉得御林军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皇上不会蠢到做这种打草惊蛇的事。”
“话虽如此,可你与本世子终究还是伤了御林军,若是皇上要抓着此事不放那也没办法。”梁穆清接过白兮拿来的披风,递给上官素衣,“穿上。”
上官素衣把披风披在身上,“可论起理来,是他的御林军无缘无故对我们动手的。”
梁穆清冷哼一声:“他是皇上,你觉得跟皇上讲道理,有用么?”
上官素衣沉默半晌,微微低了头,唇边的笑带了些苦涩:“你说的对,他是皇上,他说的话就是天理。”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毕竟你与本世子已与御林军交过手。而且黑衣人的事,想必皇上已经知晓,他必定会追问到底。”他抬眸看向上官素衣,“那些黑衣人,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上官素衣不想让梁穆清知晓她刚刚见过陆远兮的事情,便说道:“我无意间听见他们的对话,应该是冥水宫的人。”
“冥水宫么?”梁穆清眸中闪烁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连冥水宫也招惹上了?”
“世子还记得,那个用星沉刀伤了我的人么?”上官素衣说道,“我最近一直待在西苑,几乎不曾出门,要说惹上了什么人,怕是只有那日伤了我的那个少年了。”
梁穆清思量片刻,“星沉刀竟在冥水宫的手里么?这几年冥水宫的作派日渐招摇,与从前大不相同。”
上官素衣没接话,裹紧了披风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将金创药放入怀中,往门口走去。
“等等。”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梁穆清:“世子还有事?”
梁穆清慢慢步到她面前,她清亮的眼瞳落入他眸底无尽的深邃里,他抬手,用衣袖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好好养伤。”
“嗯。”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梁穆清的衣袖,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