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易开,可是门外却不一定有山。”
“你我素昧平生,禅师心存疑虑也是应当,既然要开诚布公,那便由我先来。禅师看看我这扇门打开后,能不能见到山。”鬼推推道士不想在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的道:“我既然说出小舟从此逝这句诗,就敢断定禅师一定能明白其中意思。”
“你且说说是什么意思。”沐讲禅师面无表情的道。
“这一句自然没有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下一句江海寄余生。”
“这江海寄余生又有什么深意?”
“禅师不会连季余生这个名字都忘记了吧?”鬼推道士边说边盯着沐讲禅师,可是沐讲禅师双目深邃,根本看不出任何波动。鬼推道士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继续道:“我觉得禅师自然不会忘,季余生也算是禅师的后人吧,而且应该是禅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禅师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沐讲禅师眼神暗淡了一些,他略显无力的问道:“道长究竟是何许人?究竟从何处得知此事?难道是道长凭空卜算的吗?”
“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鬼推道士见沐讲禅师松口,便不在步步紧逼,不紧不慢的道:“禅师的贤婿乃是贫道的故交,他曾救过贫道性命于南洋。这些事当然都是他告诉贫道的。”
“他?”
“正是他,而且我此次不远万里来灵源寺,也是为他而来。”鬼推道士说:“当年,他将死之际,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孩子,所以我才承诺一定替他回来看一看季余生。”
“鬼推道长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沐讲禅师沉默了许久,然后摇着头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本以为道长知道他的下落,这才有意请道长进寺询问。”
“禅师这话什么意思?”
“季余生并不在灵源寺。”
“那他在何处?”
“他十岁的时候,为了去寻自己的父母,就离开灵源寺。当年我也是寻遍了泉州,也没能寻到他的消息,如今又过了十年,谁也不知道他流落到何处,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果真如此?该不会是禅师自己把人给藏起来了吧?”鬼推道士狡黠的一笑,然后又道:“我来灵源寺之前打听过了,似乎没有人知道季余生的存在,我想定是禅师不愿让世人知道,尤其不想让皇帝知道,不然禅师就有了把柄落在他手中。”
此话一出,沐讲禅师师便知道鬼推道士是一个明白人,应该是他那小婿将所有事都告知于他了。
“老僧现在年至耄耋,还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成年旧事,不知道被人反反复复的询问过多少遍了。”沐讲禅师叹了口气,道:“道长想必是知道一些事的内情,应该能明白我隐瞒季余生身份的用意。那孩子命苦,我确实不愿意让他趟入这滩几千年都没有澄清的浑水中来,若是他还活着,就让他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就够了。”
“禅师用心良苦,贫道只想得知他是否安好,以慰故友在天之灵,其余的贫道不会过问。”鬼推道士不管沐讲禅师说的是真是假,依旧穷追不舍的追问。
“安不安好老僧确实不知,不过我相信他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能看得见,也一定会保佑他的。”
“哎…看来贫道要食言于故人了。”
“道长不必挂怀,你能不远万里来灵源寺,也算是履行了诺言。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如此。”沐讲禅师又恳求道:“还希望道长能够守住此秘密,若是季余生这孩子还活着,就让他远离这场纷争吧。”
“道长高义薄云,老僧感激之至。”沐讲禅师道:“不过如今还有一个麻烦,道长的行踪估计早已被山下的官兵所监视,想必待道长离去之时会被擒去问话。”
“这个好办,贫道虽然是个出家人,但是圆起谎来倒是能面不改色,绝对不会露出丝毫破绽。”鬼推道士笑呵呵的道。
“既然如此,道长若是没有别的事,去用些斋饭后就速速离去吧。”沐讲禅师丝毫不跟鬼推道士客气,直接就下了逐客令,然后又语重心长的道:“灵源山是是非之地,道长不宜久留。”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不打扰禅师清修了。”说完鬼推道士给沐讲禅师行了礼,然后准备开门离去。可是还没等他碰到摘尘居的大门,静慈却先推开了门,然后对沐讲禅师道:“师傅,高振海求见。”
“来的倒是挺快。道长还是留在摘尘居片刻,让老僧先去见见高振海。”说完,沐讲禅师又对静慈道:“请他入寺,我随后就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