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气温又降了几度。
前排司机把车内暖气调高,实属多余,后排冷若冰山的氛围任何暖气也救不了。
莫爱听到程景行的问话,才想明白许天来要她等的是什么。
许天来自己可能都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能懂他的居然是被他视为劲敌的程景行。
程景行拧了拧莫爱的手腕,视线锁着她不放,意思是要她回话。
十七岁男孩的一时脑热,惹得他这个近三十的男人头疼吃醋,多少是有些没风度了。
但他从不觉得感情需要风度,是他的,就得当仁不让,全心全意,全副身心都得是他的。
莫爱看出程景行在较真,自己现在人在他车上,不想激怒他,识时务地解释道:“寨子里外人少,我算是他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外来女性,他对我好奇,觉得我很特别,就把这种特别理解成了喜欢,他才十七,这只是青春期一时的,等他以后接触的女孩多了,就会发现我也不特别,他自然就不会再那样想我了。”
“莫老师,自圆其说的本事真是长进不少,”程景行冷眉挑动,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喜欢上你时也是十七,难道我们做过的一切,也是青春期一时的?你自己骗自己的话,就别拿来敷衍我了。”
莫爱想要安抚他的心意被他这一怼,如灯芯被剪,烛火骤熄,彻底断送了。
她转头与他对视说:“我也是才知道他对我是……那样的感情,我能怎样?而且,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我等他,或者不等他,都与你无关吧。”
程景行把腕间大衣往她身旁座位扔去,厚重织物迎面落下,形成一股上升的气流扑向她的脸,扬起颈后几缕落发,她立即闭眼。
“你还想过等?”程景行压着声线质问,“你这老师当得还真称职,管他一辈子。”
莫爱瞠目,佩服他找重点的能力。
他还和从前一样,一吵架就胡搅蛮缠,什么道理都不讲。
常常是她舍不得与他执气,更珍惜相处的时间,不愿被吵架消耗。
吵到最后都是她乖顺地妥协,纵着他的脾气。
而现在,她千般思恋,万般苦楚都受过了,鬼门关都打了个转,深谙人心都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尤其程景行的醋意和少爷脾气,更是如此,她不想再做他的乖乖女。
“是啊,你倒是提醒我了,十七岁的感情也可以谈得长久,”莫爱顺着他的话说,水灵的杏眼望着他,“我不妨等个五六年,攒点钱,回柏崖定居,反正我也在山里住惯了,省得成天与你碰面,被你逼问,被你拖来拽去,关在车里,不得安生。”
她是真懂他的软肋在哪。
他傲娇不羁,从不低头,这些时日却将一颗心低到尘埃里,变着法儿来见她,缠着她,甚至借情敌的手,迂回帮她。
她竟然毫不领情,只觉得他难缠,躲他恨不得躲进山里去。
程景行心口怒火烧灼,太阳穴血脉扑腾,看看前方路面,才刚离开环球没多远。
回问夏小院还要二十分钟车程,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对司机说:“找附近停车场。”
莫爱登时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程景行不答话,掐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莫爱不敢吱声,怔怔看着程景行愈渐深沉的神色,心下陡然紧张起来。
薄暮爬上天际,用力把天空擦成灰黑。
欧陆停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公园露天停车场,司机识趣地下车抽烟。
夜色半落不落,暧昧缱绻,隐秘的欲望散发诱人的危险信号。
这地方也不知司机是怎么知道的,老司机果然路子野。
空旷的停车场面对一片湖水,路灯无一盏亮起,要是在深夜,头顶定是一片美仑星空。
碧水观星,真是幽会圣地。
欧陆周围没有其他车辆,只有一棵枯树,树枝零落,立在后座车门旁,树干打下一片阴影,遮住程景行半张俊脸。
莫爱心跳狂乱,手腕往外挣了一下,没挣脱,倒是惹来程景行一声嘲笑:“现在怂了,是不是有点晚,激我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爱声音有些抖。
程景行没答话,松开她的手腕,解开腕表,丢到中控台,百来万的东西被他扔得像个玩具。
他伸出食中两指拉开领口的银灰领带,无所谓地丢到大衣上面,又解开领口两粒扣子,露出微汗的锁骨,长舒一口气,让自己松快些。
见莫爱慌张神色,反问她:“你在期待什么?”
莫爱别过脸,稳住声音说:“天来和…和我妈的事,谢谢你。你要的解释,上次我也说明白了,恩怨两清,你放我走吧。”
“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程景行黑眸似墨,闪着幽暗的微芒,“是不是别的男人帮你,关心你,你都能接受,都能给回应,唯独我不行,我做什么你都不放在眼里,只能得你一句恩怨两清。”
莫爱见他气势微张,如大雨前的狂风,有要向她倾轧的趋势。
“你知道我这几天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
程景行倾身过来,英俊眉眼透着锐利的光。
莫爱摇头,预感不太妙。
程景行附在她耳边说:“就是跟你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