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弥漫着恐怖气息的十一月末的拂晓时分,悬挂在市政厅房顶上的那口古老大钟,犹如一位忠诚的卫士,突然被敲响了,而且这座钟一连响了好几声,这钟声是如此的坚定、执着、悲壮,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这座钟声用她那低沉而又雄浑的音响,唤醒了成千上万沉睡中的基辅军民。听到这钟声,他们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市政大厅索菲亚教堂面前的大广场,这里人头攒动,人们聚集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基辅大公将要宣布的一个重大决定。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从那响个不停的钟声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次市民会议非同寻常,人们在自个儿的心里头将这次敲响的清脆而又颤微微的令人不安的钟声与平常逢年年过节时敲出的愉悦的声调做着对比,发现这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
跟往常一样,瓦基姆这天早晨一大早就来到了自己圣像绘画作坊做好了绘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昨天他的绘画师傅对他绘画工作提出来了要求,并要他牢牢记住,“绘画一定要准确表达画家的原本意思,不能夹带任何自己的偏见和随意性,这样会动摇和败坏人们自古以来奉行的宗教戒律的!”
因此,瓦基姆开始认真潜心地研究古希腊正统绘画派圣像绘画技巧和绘画风格,认真处理复制画中伟大殉教者弗拉西亚人物画像上的每一个皱纹,“凿出”每一缕头发以及服饰上的每一个皱折等细小环节。
“我自己也快要成为一个苦难信徒者了”瓦基姆这样思忖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某种割不断理不清的苦闷一直在侵袭和困扰着我,感觉比那冰冷坚硬的钢筋铁链压着我胸口还要疼痛…”
这时一个叫考斯央的小使,它在绘画师的同事唤气喘吁吁地急忙跑进来,紧急地催促道:“快把手中的活儿丢下!市民会议钟声敲响了,广场上要召集全城军民集会。快,快一点,让我们一起到广场去看看!我把你带到广场上一个最高处,我们站在在那儿回看的更清楚些。”
在征得绘画主管的同意之后,这两个小伙子沿着狭窄的盖满雨雪的街面一路向广场走去,他们沿着两旁扎着篱笆和木板栅栏一直向前延伸的道儿前行,这些篱笆和木板栅栏后面光秃的树枝和刷白的芦苇屋檐清晰可见。在这些屋檐上上空一群灰蓝的以及各种杂色的鸽子在空中飞翔,屋顶上炊烟冉冉升起,也许家里的主妇在做烧饼,这一切和周边的情形给人以处在一片和平、祥和的气氛之中的感觉当中。他们还在一个在一个栅栏门里全身长满毛茸茸皮毛的两条狗奔跑着扑向爬到篱笆上的一只浑身毛茸茸的母猫狂叫起来。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保持着宁静,平和的景象。
当这两个小伙子走到下一个街区的时候,这里的气氛与他们刚走过的街区的气氛渐渐有些截然不同,这里的居民已被一种紧张、恐慌的气氛所笼罩。篱笆门关的很紧,房东绷着个脸穿着大衣走出家门行色匆匆。老人们也纷纷走出院子,相互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地打听着最近传言和各种坏消息。人们的脸面上带着在为即将要发生的事件而过分忧虑显露出某些惊恐不安的神色、凝重的思绪和沉重步履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向向市政厅广场走去。
“哎,瓦基姆,来到这儿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同乡!”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安德烈和铁匠师傅格里高利以及总是一副自信心十足的性格平稳的那位德聂伯河岸区木材排放工。肩上背着一个背包,腰间别着一把伐木工人常用的一把长柄斧头。
“你见过蒙古人了吗?”
“是不是被我们抓到的那些俘虏的蒙古人?”
“看你说的!你要学会制服他们才是啊。走,跟我走!我现在告诉你该怎么办。”
安德烈带着这些年轻的朋友穿过十字路口向矮小的长满椴树丛的山岗走去。每到夏季这儿就会成为一群年轻人跳轮舞的聚集的热闹场所。在冬季这个场所却显得空旷,这里也跟周边一样被大雪所覆盖。从这个上岗上眺望远处,德聂伯河南岸草原地区就会一览无余的。
“你朝太阳升起的那个方向看去,你会看到很多黑烟,是不是?”
“那是不是野外的干燥芦苇在自燃而冒出的烟雾呀?”
“不!绝不是!那些黑烟是蒙古人点燃的篝火,那是他们正在烧火取暖,做饭呢。”
在那无望无际的平原地区,在阳光光线的照射下一股股冒着烟气的浓烟正在在一股清风的吹拂下摇摆而断续地随风在空中飘荡。草原上到处呈现出的浓密的长条形状小黑点缓慢而执着地向基辅城方向漂移。
“这些抛撒在原野上的像罂粟颗粒的黑点,它们究竟是什么?” 考斯央不惑地问道。
“远处这些移动的黑点就是蒙古人!昨天我们见到了来基辅城周边地区进行侦查活动的一个分队的影子。”
瓦基姆用惊讶的眼色望着安德烈,但安德烈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和恐慌的破绽,即使在他坐在木船前头望着暴风雨来临以及恶劣天气时水面上掀起波涛汹涌的海浪以及把他所坐的小船颠簸的七上八下的危机情况时,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平常所有的平静的一种表情。
“看来,我得回一趟家去看一看我的小儿子安德柳什卡了。至于能不能见着他,只有上帝才知道。走到广场去,去听一听人们怎么说”这位木材排放工叹了口气说道。
安德烈和这两个小伙子很快就赶到了聚集着黑压压一片人群的广场。
这座供奉着智慧之神的着名的索菲亚教堂是二百多年前由亚罗斯拉夫大公主政时兴建的一个建筑,它坐落在广场上正面,这座教堂曾做过一次大型装修工程,这座教堂所有内壁因绘有梵提冈着名风景画而闻名遐迩。这个广场一般是举行市民会议的公共场所,此外,广场平时作为进行集市贸易的地方,许多俄罗斯人和外族人都把好的商品运到这里来进行交易活动。保加利亚人(世居在伏尔加河上游一带的保加利亚部落)皮货商把上等的兽皮带到这儿进行贸易活动。日耳曼人把各种琥珀色饰物、各色布匹布料也拉运到这儿来。马扎尔人把罕见的高品位马匹拉到这儿做交易。半野蛮的波洛维茨人把牲畜赶到这儿现场变卖。克里米亚商人则把当地出产的食盐、廉价的针织品、酒、香草料等商品拉到这儿来出售。
许多熟人也来到广场,他们相互打招呼。
“哎,安德烈!你好,来我们这儿,你会见到好多自己的老相识、朋友的!”一群坐在一堆原木堆边缘上的人喊了起来。坐在这儿有把广场上即将进行的事关全城生死存亡以及每个人命运的市民集会全部情形看的一览无余的居高临下的优势。
一周前基辅城军民亲眼看到了一群从切尔尼格夫以及罗斯-比列斯拉夫逃出来的灰头垢面遍体鳞伤的难民,他们痛苦地流着眼泪向过往的人们讲述了头戴三耳狼皮帽、身穿长大衣的一支人数众多的蒙古军队如何包围他们居住的城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用别架设的云梯迅速爬上高大的城墙,瞬间打开了攻城的缺口,涌入城中,见人就杀,弄得城里鸡犬不宁,人仰马翻,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城镇落入蒙古军队手中的情形。被最近谣传的说法弄得惊恐不安的基辅城军民,不再相信他们说的可怕的种种传说和谣言了,他们已经对这种谣传听的都听腻了,他们听到这种说法后就这样回答道,“上帝一定会惩罚他们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的!这人世间啊总会有主持正义的一天的!历史上我们产生过伟大的智者伊利亚·姆洛美茨,我们的菩萨尼基特奇、斯维亚格尔勇士等等伟大的人物!现在我们民众中就不乏众多的敢作敢为的新一代勇士,我们一定会击溃这些罪孽深重的蒙古人的进犯的。”
一时间这座广场聚集了众多民众,围着索菲亚教堂前的石造台阶以及留出广场中心空地外人们站的黑压压一片,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翘首盼望着那些有名望的王公贵族、千户长以及军事首领等人物应该到广场上发表演说或讲话什么的。所有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都在盯着看着教堂的那扇宽大的铁门,教堂里正在举行宗教仪式,按常理,这时候在这种盛大的场面大公应该带着所有当地最有名望的人物从那扇门口走出来,走到前台与聚集在广场的众多民众见面时候。
那扇铁门终于打开了,从中传出了很大的福乐歌曲声,伴随着乐曲声穿着拖地带金银边饰的长袍圣衣的祭祀在唱诗班的陪护下走出教堂门口并走向在教堂台阶上。后面紧随着手拿着银质的长链手提香炉两个大眼睛的魔鬼、穿着丝质法衣的神甫以及头戴金冠的大主教在两个少年的搀扶下住着长柄权杖走在最后也露面了。按照惯例,所有宗教界人士列队站在教堂大门右侧,王公大臣以及军界人士站在左边。
这时人群都在低头侧耳,都在窃窃私语,惊异地相互问道,“怎么不见大公本人露面?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