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瞥了一眼杯盏上的红唇印,稍作迟疑便宜,便举起杯盏,贴着那半口红唇印,将酒水饮了下去。
“九渊公是本宫的恩师,本宫不愿见他一世英名被毁,错将子舆簪交给你。”贤妃娘娘说。
“娘娘,你看我像三岁孩童那般好糊弄吗?既然你不愿说实话,这酒,我看也没必要再吃了。”
阿四神色有些不悦,陆九渊是何等修为,岂是右武卫那些将士所能比的。让右武卫来试自己的深浅,以防陆九渊将子舆簪错交付于人,这套说辞未免也太可笑了。
“本宫就知骗不了你。”贤妃娘娘神色淡然,浅抿了口酒,继续说道:“本宫虽不愿与韩家有牵扯,却也不愿你上门去寻麻烦。如果右武卫能阻得了你,也省得九渊公接下来要面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韩怡宁,你莫要欺我读书少。右武卫是皇家亲卫,就算你是当今官家最受宠的妃嫔,没有当今官家的默许,你是绝无可能调动他们来替你处置私事的。即便右武卫中有你的人,你就能保证他们中没有官家的耳目?你是一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吧。”
阿四皱起了眉头,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们说你行事鲁莽,才允许你在江宁胡为,毕竟江淮士族门阀树大根深,不破不立。但今日一见,南宫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可比朝廷里的那些大臣狡猾多了。”
贤妃娘娘浅浅一笑,正色道:“没错,正如你心中所想,右武卫出手,是官家的意思。”
“娘娘,这酒现在吃起来,才算有点滋味。”
阿四眉头松展,主动的给两人斟了酒,随后两人举杯对饮。
贤妃娘娘放下杯盏,饶有深意地望着阿四,问道:“朝廷那些前朝遗老一直在等着你回上京,若本宫是官家,定是斩草除根,除了你这个可能动摇大炎根基的祸患,但你可知官家为何只让右武卫试一试你的深浅,而非真要你的命呢?”
阿四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娘娘可知为何?”
贤妃娘娘白了他一眼,将杯盏中剩余的酒水饮入腹中。“你是跟本宫装糊涂呢,还是当真不知?”
“许是我对南宫义还有利用价值吧。”阿四笑了笑,贤妃娘娘韩怡宁抛出的问题,正是阿四心中的疑惑。正如他之前猜测,南宫义早就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按照常理,南宫义要做明君,自然不便明着铲除阿四这个祸根,但暗中找些高手将阿四除了便是。可此事怪就怪在,他在江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所遇凶险与南宫义并无瓜葛,而且江东总督石勇还派石让率领甲子营将士护送他来庐州。
也许南宫义并未料到读书人的领袖,儒家三大儒之一的陆九渊会将亚圣信物子舆簪交给他,那么将武德司巡鉴司这个位置交给他,南宫戈事先不可能不请示南宫义。
更为荒诞的是,眼前这位南宫义极为宠爱的贤妃娘娘,在庐州与自己这般越矩,天雷勾动地火,就差捅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了,是否也是南宫义授意的呢?
前前后后,唯一合乎常理的就是右武卫的刺杀,偏偏还是有意露出马脚的。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南宫义怎么看起来自己的亲爹要亲呢?这着实太过反常了。
贤妃娘娘笑而不语,静静地注视着阿四。
很快,两壶酒便空了。
“南宫玄,如果有朝一日,你回到上京,前朝遗老和官家,你站哪一边?”
贤妃娘娘的话来的有些突然,阿四尽量保持镇定,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出一些端倪,“我区区一个小混混,何德何能。嘿嘿,现在是武德司的巡鉴司,代天子巡鉴天下的钦差特使了。便是如此,我已然是江宁的阿四而已,站谁不站谁,有何意义。”
“本宫听说邪王万人往在皇陵与老天官打了一架后,回到西荒重整魔门,准备带领魔门从大炎夺回南越四州二十六郡。你的身份他早已公之于众,要不了多久便会传进大炎。”
贤妃娘娘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水,淡淡地说,“你总要选择一边,若脚踏两只船,或是保持中立,下场想必也无需本宫多言了。”
阿四陷入沉默,虽然心里将万人往祖宗问候了一遍,不过倒有些感激万人往将局势搅得愈发混乱了。魔门势力倾巢而动,可比数十万大军,南宫义若在这个档口,对自己动手,更是贻人口实,坐实了自己是武帝之子的身份。
大炎内忧外患,南宫义绝不可能允许再生变故。
“怎么?很难回答吗?”贤妃娘娘见阿四迟迟不开口,脸上的笑意更浓,起身说:“南宫玄,该带的话,本宫都带到了。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韩怡宁,你……”
阿四察觉贤妃娘娘话里有话,抬头注视着贤妃娘娘的眼睛,见贤妃娘娘媚眼如丝,满面桃花,却又带着羞愧之色,顿觉不对。
刚要起身,他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已经使不上力气。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