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四站了出来,他们自然不约而同地跟随,见菜下碟,期待让不可一世的翟荣再丢丢脸面。
“红袖姑娘共得赏钱九百二十一贯。”
江东子弟就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不约而同举杯庆贺。
跨河拱桥上的一处豪华雅间里,县令周怀忠正在小心翼翼地伺候五位贵气十足的公子哥。
“周大人,你们江宁的百姓很勇嘛。”
说话的贵公子鹰钩鼻,面容狭长且苍白,双眼深陷,显然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
“翟公子,都是些无知小民,逞一时之气而已。”
周怀忠满脸赔笑,心里早就将阿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杀害淮帮三当家的凶手至今仍在逍遥法外,翟荣这狗日的若是回去向他老子再添油加醋,倒打一耙,他区区一个从七品县令当真不知该如何向知府大人交代。
“哼,江东子弟对淮东如此不满,周大人,我有理由怀疑,杀我三叔的凶手就是你们江东的人。”
翟荣目光阴鸷,冷冷盯着周怀忠,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翟公子,江宁在石总督和薛知府的治理下,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周怀忠偷偷打量一眼江东总督和江宁知府的公子,汗颜道:“不怕几位公子笑话,下官治下的江宁县确有些个不服管教的刁民,若说偷鸡摸狗,下官信,但说对淮帮有不轨之心,下官可打保票,他们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何况三当家武艺超群,哪里是几个小蟊贼所能对付的。”
说着,周怀忠向江东两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之子投去求助的眼神。
“周世叔,翟贤弟不过与你说笑而已,你这副模样也不怕让人笑话。”
江宁知府之子薛才瞥了双腿打颤的周怀忠一眼,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对翟荣道:“翟贤弟,案子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凶手一旦落网,周大人定会亲自绑了送到你淮帮去。”
“有哥哥这句话,愚弟就放心了。“
翟荣拱拱手,故作姿态道:“想我那叔叔老实本分,为人和善,怎的遭了这祸事。若不能亲自手刃仇人,倒要教几位哥哥笑话了。”
周怀忠偷偷擦了一把汗,雅间里的这几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凶案一日查不明,他是一日也睡不安神。
也不知谢捕头有眉目了没有。
扬州知府之子宋长文指着楼下的阿四,忽然问道:“周大人,那小子三番两次与翟荣作对。听说你麾下的谢捕头与他走的挺近啊。”
周县令往楼下细瞧了瞧,眼中寒光一闪,忙陪笑道:“宋公子,传言不可信。谢寒衣为人正直,岂会与一个小痞子来往。你放心,下官回去便问问谢寒衣,倘若他真与那小子交往甚密,下官必将他一撸到底。”
宋长文淡淡地说:“管好你的手下,不然给你惹下祸事,周大人,我们可求不了情。”
“下官省的。”周县令点头哈腰,心中愤慨不已,好你个谢寒衣,你惹谁不好,偏要惹这群二世祖。
周县令已经打定主意,淮帮三当家的案子迟迟抓不到凶手,上头要交差,总不能他自己顶这口锅,那便让谢寒衣去背吧。
淮东总督之子陈天霸随他爹,常年混迹在军营里,养就了一副大老粗的性子。
听说阿四就是那个欺负翟荣的混账,登时撂下茶杯,急吼吼地道:“翟荣,可是那小子欺辱于你,我去拿了他,任由你处置!”
陈天霸脑子缺根弦,做事不计后果,若无人拦着,他还真敢当众把人打杀了。
江东总督之子石让连忙拦下,笑道:“天霸兄,要收拾那小子何需你出马。”
说着,石让招来随从吩咐道:“去,查查那小子的底细,找个机会把他绑了来见我。”
石让在“找个机会”四字上着重了语音,江淮风云变幻,小心驶得万年船。做戏做全套,他又道:“手脚麻利些,不要留下痕迹。”
“属下遵命。”随从会意,领命退去。
薛才侧目看了石让一眼,心道就你这随从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他喝一壶的。
江东总督石文进与薛安国分属两党,薛才有些犹豫是否提醒石让莫要招惹阿四。
宋长文俨然以老大自居,见石让如此上道,心中甚为满意,他斟了杯茶推到石让面前,笑道:“还是翰林做事谨慎,天霸,你多学学翰林,做事不要毛手毛脚。”
陈天霸挠头憨笑,周怀忠堂堂一县之首目睹着几个公子哥的违法行径,也只能尴尬赔笑。
“长文兄,总不能教那小子出尽风头,弄得我淮东子弟毫无颜面。”
“你若同意,我便砸他几千贯,也好让他知道我淮东子弟的厉害!”
翟荣望着楼下众人瞩目的阿四,有些忿忿不平。
宋长文摇摇折扇,淡淡地说:“一个不入流的青官人,一个泼皮无赖,跟他做意气之争,反而自降身份。”
“长文兄说得在理。翟荣老弟,你们难得来一趟江宁,何必与贱民计较。”
“愚兄可打听过了,后面出场的青官人个顶个的妙不可言。等到赏花环节,翟荣老弟以雄财力压众人一头,岂不更加解气?”
薛才给了翟荣一个你懂的眼神,暗自道:秦螣与田从文之死,真的是他所为吗?
“来了江东,自然听哥哥安排。”
翟荣哈哈大笑,目光瞥向阿四,杀意浓烈。小子,且让你得意一时。
…
红袖姑娘向阿四抛了一个媚眼,开心地离开了舞台。
“妹子,记住你是江东的姑娘,咱们江东子弟捧得起!”
“多谢哥哥!”
阿四挥了挥手,江东子弟又跟打了鸡血似的,齐声附和。
有些子弟嫌银钱带得不多,差仆人回去再取些银子。
更有夸张的,扬言就算把房契抵了,也要给江东子弟挣回面子。
淮东子弟气不打一处来,暗暗发誓,“现在闹的欢,待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鬼瞎子咪了一口酒,心道:利用人心,操弄舆论。三言两语,挑起江东、淮东两地子弟对立,小杂种倒还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