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炸开了锅。
“费公公,就是那个皇帝身边的红人费瑾海?”
“可不是吗。皇上深宫修仙的时候,大臣的奏折都是费公公代劳批阅的。”
“他的画像也拿出来卖?不会是和费公公合谋的吧?”
“你的意思是这收成费公公也有份?”
“说不定还是大头,你想想看,又是二皇子的画,又是大红人牵头,还有尚书大人做担保,他们强强联合,这画少说一幅得十万两白银。”
讨论之余,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提出自己的猜测,董如风这时缓缓走来,高声宣布“竞卖现在开始,第一幅如在座的各位所见,当朝二品费公公费瑾海的画像。现起价五千两。 ”
“我出八千两。”
“我出一万两。”
“我出一万一千两。”
“二万两。”
拍卖结束,江塞羡端详着自己的裸体画像,尤其是屁股的位置,细肌丰肉,堆雪之臀,肥鹅之股。这是阿赞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纪念品了。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呢。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往后的日子,他要在刺史这个岗位上大显身手,他用好男儿志在四方劝慰自己。
济姑这时敲门进来,江塞羡赶紧把裸体画收起来。
“我有一件事跟你说。”
“姑姑有什么好事。但说无妨。”
“我已休书一封。”
济姑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休书,递给江塞羡。
“你身体还没恢复,是心情不好吗。 ”江塞羡想问的财产分割的问题。
“你好好看看吧,没问题,你只需签字画押即可。”
“为什么你要休了我。”
“我避子一事是我未尽妻子事宜,君可按七出之条休我。”
休书上赫然写着以下的内容:盖说夫妻之缘,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然人心各异,有若其面。卿之不乐道,犹我之不慕俗矣。婚后屡生嫌隙,就生子一事争端不断,相持不下。遂痛下决心,与君分行。江氏,长别离矣!万世因缘,于今绝矣!望君处世者当以及时为务,君年德并茂,宜速有所慕,莫以道士经心,而坐失盛年也。今此一别经年, 更胜欢喜,各自安好。
大笑,笑那颠痴。这种笑无法用来掩盖内心的痛与憾。
“不可。姑姑若为此事弃我而去,我绝不答应, 此事无须再提。” 你们俩要来来俩,要走也是俩,我生理需求怎么办!又没有玩具,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你姑姑的马上功夫。
“你为何这般固执。我意已决。你不走,我走。”看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有本事豫州那边不要去上任。这离婚官司我铁定不吃亏。
“我不逼你生子便是。”
济姑没有回头,我们终究不适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必在我一棵树上吊死。”说着大门一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出。
留江塞羡愣在原地,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更决绝。他对济姑的情感早已超出男女夫妻之情,而是母子般的依恋。生子的渴望也是希望与母亲继续产生深度的连接。
又过了几日,蓝采儿等道士送行前往豫州上任刺史的江塞羡,江塞羡回望道门内,没有济姑出来送行的身影。
“江道士尽管先去,姑姑那边我再劝道劝道。”
江塞羡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家大业大的清师观就要拱手让给这娘们呢,心有不甘。
“我心中有憾。”
“大丈夫应以事业为重。这边就放心交给我们吧。”也劝道,放长线钓大鱼,眼光要长远。
江塞羡哭笑不得,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一针一线均是自己费尽心思谋得,如何不心疼:“请把这个交给济姑。”
蓝采儿接过。江塞羡最后的嘱咐是——好好照顾济姑。
原来是江塞羡写的和离书。
几个女道士在厨房疯狂吃瓜讨论。
“江道士给济姑写了封和离书。”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
“估计不会了吧。那边前程似锦。”编制不比你自己筚路褴褛创业香。
“什么原因分开,听说江道士玩得很花。”
“我怎么听说两人是为生孩子的事情。”
“你们说济姑是否有身孕。前阵子都没动静,白云观法事回来后,济姑身体就不一样了额。”
“不知道啊。大概是累的吧。”
“看江道士净身出户,肯定是那边有了新欢。”
“咱也不吃亏,这清师观现在都是济姑一人的。”
“我看并非如此,此前济姑给江道士写过一纸休书,今天江道士又给济姑写和离书,为什么多此一举,你们想过没有?”
“你的意思是,不夺其志,令其自由。”
蓝采儿来到厨房听到二人对话,赶忙呵斥,休得胡言。
济姑这边也是五味杂陈,路是自己选的,也是铁了心的。
风这时不急不缓地吹,清冽劲道而有韧性。倏尔,雪下起来了,丰腴浪漫,一下起来便洋洋洒洒,片片如蒲扇、如鹅毛,团团如棉絮、如飞花,片刻功夫便挂满树枝、铺满庭院、堆满墙头、塞满屋檐,整个道观如同盖上一床厚实的棉被,千山万壑、银装素裹。
济姑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是一个人。他们来来去去的样子浮现,济姑往后一倒,躺在雪中,雪花轻轻弹起。
蓝采儿拿着一件羽绒大氅出来,发现济姑倒在雪中,慌忙扶起。
蓝采儿把和离书递给济姑,上面内容:
盖闻夫妇之礼,是宿世之因。累劫共修,今得缘会。一从结契,要尽百年。如水如鱼,同欢终日。然今已不和,想是前世冤家。反目生怨,缘业不遂,见此分离。道谋不同,以求一别,所有物色书之。自后夫则任豫州刺史,妻则再嫁良媒,合卺契长生之奉。解怨舍结,更莫相谈,千万永辞,布施欢喜。伏愿娘子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