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没变？

当初，兄弟姐妹们的死讯，几年后传入耳中……

两大一小，三人共泪……

春天时，王明生在办公，妻子则一如既往地在收拾儿子的床，也偶尔会在饭桌上摆出第三套碗筷……

王明生像年轻时，捏了捏她的琼鼻，笑着问他是不是舍不得儿子？

她像戏弄小狗般的揉乱他花白的头发，哈哈笑道：“这样，儿子一回来就有饭吃，可以直接休息了。”

夏天时，一家三口共同种下的银杏树长出叶的伞。

院子里，树荫下，草地上，王明生拿着爱人精心编制的扑扇，给她扇动清凉的风。

眼中的她，一直都很漂亮。

秋天时，王明生正在田地里收割丰收，妻子则满身泥泞的看着金黄的麦穗，担心儿子在那边会不会不好好吃饭……

冬天时，王明生和妻子互相依偎，望着窗外的白雪飘飘，一阵出神。

记得将儿…最喜欢打雪仗了，每次都能玩的肚子咕咕叫都不知道……

想到这，妻子又笑了。

王明生也笑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会笑，但是看起来她似乎很开心，所以他也开心。

笑容，绽放在生皱，依然漂亮的脸上。

渐渐地，秀发与柳眉，已经变成了窗外雪的颜色……

原来，已经不再年轻了。

春夏秋冬，春夏秋冬，春夏秋冬……

在妻子又趴在他的办公桌旁，埋怨儿子离家这么多年，也不回家，也不寄信的时候，王明生只可苦笑着，安慰她。

而后…洁白的鸽子自窗外的春意中飞来，爪下，缠着金黄的回应。

这是破天宗嫡系弟子的亲笔信，也是王明生夫妇儿子的亲笔信。

王明生拆开信一看，这字，够飘逸豪放！是我儿！真出息了！

“快来！让我也看看！”妻子凑了过来，仔细的看，而后欣慰的连连点头。

信上是对夫妻俩的慰问，为苦修多年忘写信而抱歉，又讲了他在宗的经历…

也有桃红色的趣事。

“哎！这小子！居然追到了个仙女！”

信上说他已经有了道侣，是个温柔贤惠的漂亮姑娘。

一幅画滑出，稳稳当当的落到妻子的手上。

触感柔滑，上面画的，正是王将和那未过门的儿媳。

男儿郎王将，英姿勃发，女儿姬周涟，美丽大方，共立山清水秀间，着之白袍飘飘若云，尽显神仙风采。

“儿子，长大了……”

“受苦了…都晒黑了……”

“这姑娘…儿子真享福了！”

夫妻俩看着他与她，好久没笑的怎么开心了。

爸，妈，我和涟儿要一起去登仙路了，很抱歉没和你们商量，可这是我和涟儿的梦想，多年苦修，只为今朝。

我们是历史上最强的一辈，百年难出的天才，出了十个！我们一定会凯旋的！

到时候，我们两家人共赴长生！

信上的最后一行，如此写到。

“这…怎么办……”妻子的脸上满是担忧。

十死无生，无一还者的登仙路…

王明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这小子，命硬的很！”

妻子把头靠在王明生的肩膀上，一切皆在不言中……

后来几天，夫妻俩常拿出儿子的那封信读、看、摸……

仿佛，他从未离去。

儿子的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饭桌上三套碗筷，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四套。

王明生也为了以后的孙子，又开始戒烟。

“别孩子出生后，又开始吸！”妻子打趣道。

“不会了……”王明生笑容无奈。

后来，又是一只白鸽寄信，夫妻俩收到了儿子的消息。

夫妻俩欢天喜地。

全军覆没，洞内的血腥味更重了。

一如既往，尸骨无存……

后来，王明生和妻子为儿子立了衣冠冢。

后来，妻子一病不起，即便王明生拿出了全部的灵药，不惜修为倒退，大道崩解的用尽了全部气力，拜求了所有人，用尽了一切办法…

几天后，春风依旧，妻子病逝了。

她在临死前，哭道：“傻孩子……娘不要长生……娘只想……都平平安安的……”

妻子伸出手，又一次揉乱了王明生透支生命后的苍苍白发。

头发被揉乱了，他也哭的，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狗……

是啊，王明生，一直都是她的小奶狗……

高大魁梧、也曾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未哭的如此伤心……

后来，王明生就成为了孤寡老人……

空荡荡的酒杯砰砰砰的倾倒，孤寡老人脸色酡红的醉倒。

那双眯起的浑浊眸子，倒映出墙壁的一角，蜘蛛网上一只黑色的蜘蛛。

蛛网的一切都被它统治，几只小虫被牢牢缠中，挣扎着，向不可战胜的死亡对抗……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那栋竖立小世界之央的高楼为中心，包裹八个村落，明线与暗线，缠住灰白墙壁与登仙路中的一切生死……

网中虫，原来我们都只是网中虫。

是无力的，即将被历史巨口吞噬的网中虫……

绝俊绝美的少年坐在地上，背倚着门，低头，乌黑发丝垂落，遮住魔与圣的眼眸……

定混……

他向腰间的黑钟注入所有灵力，一次次的筋疲力尽，而后全力以赴……

直到透支到视野模糊，几近昏死，令他安心的苍老声音依旧没有响起……

他颤着手，摸向自己的心口。

咚，咚，咚……

他向至尊赐兵询问，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炽热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