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往昔毫不起眼的少年,此时此刻,竟能让码头上最为奸诈油滑之人,对其服服帖帖,点头哈腰、言听计从。
沈家母女这才明白,察克之所以肯来,全然是看在吴求索的面子上。
从吴求索对待察克的态度来看,察克在他面前,如同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这一幕,对沈家母女而言,实在是有些颠覆认知。
屋内,察克和伊恩满脸凝重,正仔细检查沈昆的伤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两人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倪老三下手极重,后续又耽搁了救治时间,致使沈昆的臂骨、腿骨严重错位,部分肌肉已然渐渐坏死。
这般严重的伤势,即便十五年前正值壮年的察克,也无十足把握能够治愈。
更别说,如今他只是个光会坑蒙拐骗、医术半吊子的小老头了。
吴求索也是知晓医治难度不小,有些惆怅地问道:“怎么样?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都没有。”察克面露难色,语气彻底蔫了下去。
这个答案让吴求索颇为不满,瞳孔之中寒芒一闪,声音也瞬间冷了几分。
“我劝你,还是先看仔细了,再深思熟虑一番,然后再回答我。”
说话间,吴求索语气森寒,隐隐透着一丝杀意。
察克赶忙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称自己方才未曾考虑周全,方才胡言乱语。
又是一番探查之后,察克的脸色愈发凝重,最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吴求索如实直言。
“小爷,小人绝对不敢骗您。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年轻之时的我,也仅仅有五成把握。”
见吴求索脸色仍然不太明朗,察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恳切地道:“五成归五成,今天我和伊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爷的伤给治了。”
这个回答,虽无法让吴求索全然满意,但已足够表明察克的态度。
“好,那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吴求索抬手拍了拍察克与伊恩的肩膀,神色庄重地道:“你们只管安心医治,其他一切事务,皆由我来应对。”
“我可向你们承诺,只要能将他治好,济生堂里的一切,全都归于你们,我分文不取。”
听到吴求索这番话,察克微微一愣,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失神地望着吴求索,道:“小爷,您莫不是打算去与倪家拼命?”
“那些事,你无需操心。”吴求索神色淡然,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惧色。
言罢,吴求索起身,朝着屋外走去,猩红长袍随风扬起,只留给屋内众人一道利落的血色背影。
抬望眼,天地交接之处,苍穹骤变,风急云怒。
远处海面之上,雷鸣电闪,狂涛汹涌,一场似要倾覆码头的风暴,正宿命般地呼啸而来。
“暴风雨来了,码头要变天了。”沈兰满眼皆是忧色,不安地喃喃道。
吴求索若有所思,黯然神伤,“小兰,你和沈姨回屋里躲着吧,免得被雨淋到。”
“那你呢?”问这话时,沈兰向吴求索深情一望,投来些许关切的目光。
吴求索遮在二人身前,肩上宽大的血色长袍,将空中的几点雨滴挡住。
“不用怕,我会守在你们身边。”
顷刻间,风云肆虐,暴雨骤降。
血袍之中,吴求索饮了几口人血,呼出阵阵腥辣热气,如一樽沉若万斤的雕塑,静静伫立在屋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