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丽谯也拿赵宗熠没有办法,她现在无法拿对方的生命进行威胁,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动权。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等着!”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赵宗熠等角丽谯离开后,闭眼感受了一下通天之目里的命数残留,还剩一个时辰。
快了,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能脱离这处炼狱,残缺的手指和膝盖都能“长”回来,身上的疼痛也会消失……
咦?好像有些困了?
但现在还不能睡,再坚持坚持,千万不能在最后关头倒下!
一刻钟后。
角丽谯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回来了,“我将此物,添作你的陪葬。”
她将木匣打开,将匣中之物展示给赵宗熠查看。
“合浦南珠,本就是珍珠中的极品,而这些又是广西总督进献给皇帝的贡品,每一颗都是万里挑一的珠王。价值连城,比黄金更值钱。”
赵宗熠啧啧称奇。
木匣里的这些珍珠虽然颜色不一,有金色与粉色,也有暖调一些的乳白色,和冷调的瓷白色,但它们颗颗正圆,而且每一颗的个头都不小。
都是颗粒饱满的大珍珠,大小皆在半寸(1.5厘米左右)之上,与后世常见的玻璃球差不多大。
“广西总督进贡给皇帝的珍珠,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角丽谯不语。
赵宗熠了然地点点头,江湖儿女嘛,不拘小节,劫个车而已,广西总督又如何?难道这些不是民脂民膏么?
角丽谯将木匣合上,放到了赵宗熠的身边。
“现在可以继续说了?母痋在哪儿?”
赵宗熠抱起木匣,转身又做出“藏”入枯草堆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将其收入通天之目。
随后,在角丽谯的万分期待中,他开口说道。
“母痋,在风阿卢的手里,也就是那名被南胤公主唤来京城的术士。”
角丽谯轻咬嘴唇,蹙眉问道:“那名术士?他不是进了皇宫吗?莫非也将母痋带进去了?”
赵宗熠笑着点点头,“说起这名术士,就不得不提及你们的亡国公主,她在死之前,还干成了一件大事,悄悄给光庆帝下了毒,致其没了生育能力,断绝了光庆帝的子嗣。”
角丽谯打断道,“胡扯!如果光庆帝没有子嗣,那当朝皇帝是哪儿来的?”
光庆帝就是当朝皇帝的祖父,怎么可能没有子嗣?
赵宗熠一语道破天机,“南胤术士风阿卢,潜入皇宫企图弑帝,可惜他在皇宫里迷路了,没能找到光庆帝的寝殿,而是遇上了光庆帝最宠爱的妃子,盈妃。”
角丽谯愣住。
盈妃?那不是为光庆帝诞下独子的宠妃吗?也是几十年前,垂帘听政的先太后。
她不禁咋舌道:“你是说,大熙朝的这两代帝王,都不是皇家血脉,而是盈妃与术士风阿卢的野种?”
赵宗熠继续说道:“盈妃向风阿卢借种,又与工部尚书结盟,在极乐塔加装了机关,怀孕后,为了掩人耳目,将风阿卢和极乐塔一起沉入地底。”
“奈何,她也失策了,极乐塔坠入地下之后,并没有崩塌,而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风阿卢也就有了时间,把母痋安置妥当,也将他与盈妃的秘密描绘到了墙壁之上。”
角丽谯越听越心惊,“你去过极乐塔?否则的话,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赵宗熠想了想,又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提前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要规划得当,便可利用朝臣与皇室宗亲的力量,将当今皇帝赶下帝位。”
他刻意又提醒道:“李相夷是芳玑王与南胤公主的后代,他若是能坐上那个位子,你们还怕小小南胤不能复国?”
角丽谯沉默不语,好像在沉思什么,不知不觉间,竟然将嘴唇咬破了也不自知。
赵宗熠笑道:“不过,李相夷的性格太过正派,如果你们不把他逼上绝路,他恐怕不会就范。”
“什么绝路?”
角丽谯听了太多的秘密,思绪万千,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赵宗熠循循善诱,“比如,先斩后奏。先坏皇帝的正统之名,再一刀了结他的性命,最后公布李相夷的真实身份……不要用毒,容易出现纰漏。”
角丽谯还是难以置信,不死心的问道:“单孤刀,真不是芳玑王与南胤公主的后代?”
“不是。”
赵宗熠语气笃定的回答道。
角丽谯魂不守舍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牢房。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卧房,用火折子点燃油灯,呆坐了很久,最后还是研墨抬笔,写下了密信。
刚写完,她又觉得不妥,密信有被截取的风险,于是果断烧毁了密信,唤来了自己的心腹。
“速去万圣道,让封磬来见我!记住,让他一个人前来。”
“是。”
心腹丫鬟离开时,已过子时。
一名值守地牢的金鸳盟弟子求见,“圣女大人,那个老头……”
角丽谯拿起桌案上的佩剑,走上前去,“他怎么了?”
“他,呃,他……死了。是属下失职,请圣女恕罪。”
那名金鸳盟弟子支支吾吾。
角丽谯冷笑,俏脸黑到了极致,“死了?”
“铮!”
转眼间,剑已回鞘,那名金鸳盟弟子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溢出,随后到地抽搐,慢慢失去了生机。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院外,又响起药魔的嚎叫:“我的百草神露呢?哪儿去了?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的宝贝也敢贪?不交出来,我杀你们全家!”
……
微风浮过,落叶飘摇。
李莲花虽然回了云隐山,也将师兄单孤刀的遗骸安葬在了师父漆木山的旁边,却始终无颜去见师母芩婆。
他故意躲在山的西侧,寻了一处还算平坦的地方,打算在此开垦种菜,了过残生。
人生虽只有短短三十载,但他的一生何其精彩?还叫李相夷的时候,就已经立于武林之巅,成就不朽传说,即便成了李莲花,过上了清贫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固然留下了许多遗憾,但他至少无愧于心,除了……那几位亲近之人。
师父、师母、师兄,以及……
“相夷!”
李莲花手中的葫芦瓢失手落地,溅起水渍,打湿了他的鞋面与裙摆。
他目瞪口呆地扭头望去,那张熟悉的俏脸风尘仆仆,满是脏兮兮的污迹,却依然难掩天姿绝色。
“阿娩?”
二人相视而笑,泪珠却溢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