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奴婢面面相窥,都互相有些为难,道:
“这…,七皇子,咱们皇宫中还从未有过给贼人处理伤口的先例,况且…”
“况且什么,我说处理就是处理,我不仅要给他处理伤口,还要不记过他的罪名,给他金银财宝,怎么,都有意见?”
“没有没有,奴才这就去安排。”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绑着小贼的绳子解了开来,小贼甩了甩手腕,坐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到伥杉这么说,微微抬头看了眼伥杉,伥杉本与他们赌气,一低头便看到这倔强的小贼抬头看自己,露出一个毫无恶意的笑容,高兴道:
“你终于抬头看我了”
小贼微微一愣,抿着嘴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伥杉眨了眨眼,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闪了起来:
“哇你竟然是绿瞳,好漂亮啊。”
小贼脸色微红,缩着身子不在说话,他穿的单薄,脚腕与手腕处因为被绑已经变得又红又肿,脸上都是血水与淤泥,看起来不过与伥杉差不多的年纪,却实在惹人心疼。
伥杉高兴的拍了拍手,也不怕他身上有多脏多差,过去抓住小贼的肩膀,激动道:
“你的眼睛好好看,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做我的贴身侍卫,留在宫中陪我玩好不好。”
小贼使劲眨了眨眼睛,显然满脸不可思议,一边的公公请来了太医,一回来听到七皇子说出这样没有道理的话,不由赶忙阻止道:
“七皇子,万万不可啊,他这样卑贱的血统,怎么能留在您身边沾染您的贵体?七皇子万万不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伥杉回头嘟着嘴,将小贼推给前来治疗的太医,双手环抱在胸前,起身瞪着老给他找事的公公,那公公使劲低着头,背都弓到屁股了,不敢在说话。伥杉撅着嘴一脚踩在了公公脚上,力道极重,高傲道:
“我就是要他做我的贴身侍卫怎么了!你管我那么多,难不成你是皇上。”
那公公抖着身子忍痛不敢叫喊出来,颤抖着声音道:
“奴、奴才不敢,奴才该死,是奴才多嘴,七、七皇子恕罪。”
“噗。”
小贼见这么一副好笑的画面,忍不住喷笑出来,伥杉扭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他,小贼已经扭过身去恢复原貌了。
伥杉心喜,松开踩着公公的脚跑了过去,公公吃痛的护住大脚在原地蹦了起来,无声的痛惹人搞笑,伥杉来到小贼身边,蹲下来正视那张本是水灵的脸,眨着大眼高兴的跟他说起话来:
“听说那些侍卫逮了你半天才逮到,你身手不错嘛。”
小贼看着面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小贵人,生怕自己脏了小殿下的身子,向后微微一倒,拉开些距离后才敢说出几个字:
“没…”
伥杉又开心道:
“我叫谷伥杉,你叫什么?”
小贼磕磕绊绊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
“我…没有名字。”
伥杉一愣,有些小心问道:
“你…是流浪儿么,不用担心,我给你起名字好不好。”
小贼微微点了点头,伥杉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他思考的认真,脑子里想过好几个词语都觉得不满意,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叹一口气道: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就听皇兄的话,多看些书籍了。”
小贼缓缓动了动修长的睫毛,伥杉思考大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慷慨有大志,姿貌魁伟,雄杰不群,任侠放荡,不修小节。就叫不修好了,嘿嘿。”
“不修?”
小贼歪着脑袋,明显听不太懂其中意思。
伥杉点了点头,道起自己浅薄的文化涵养来:
“具有潇洒旷达之意,希望你不为前事纷扰,不为后事忧苦,活的自在才是正理,嘿嘿,好不好听?”
不修微微点了点头,温柔一笑:
“好听。”
当天晚上不修并没有跟着伥杉一同去伥杉的长乐殿,而是被带去好好打理了一番,第二天一早便悄悄来到长乐殿门口,偷偷探头查看这个他曾偷偷溜进去的精致大殿。
伥杉迷迷糊糊的,透过帘子看到正在外面偷偷往里看的不修,揉了揉眼睛,用奶死人的小奶音道:
“嗯?是不修么,怎么不进来。”
不修还是有些紧张,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踏进主卧室的门槛,伥杉奶里奶气的下了床,大大伸了个懒腰,发了个哈欠来到不修身旁,昨日没有好好观察不修,今天待不修好好穿戴整齐后才发现,他干净的像个片湖水,小小年纪脸上早已没了稚嫩,活像个小大人,他个子比伥杉高出一头,伥杉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道:
“嘿嘿,别害羞,从今天起你可以光明正大进这个房间,没人敢拦你的。”
不修挠了挠脸,压着嗓子道了句“嗯。”面对这个如同明月的小人儿,他来回躲着眼睛,不敢直视,生怕自己脏了小月亮。
伥杉从头到尾都没问他到底偷了什么,为什么要来偷,总之他肯定是有苦衷才会这样做,伥杉见他的第一眼就相信他不是那样偷偷摸摸的人,这是心中的第六感告诉他的。
伥杉在不修并不熟练的照顾下勉强渡过一早上,到晌午的时候,谷伥隍的人过来请他去读书练字,伥杉害怕不修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背地里的奴仆欺负,便也让他跟着自己来到谷伥隍的书房中,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精致衣衫,利索盘起一半头发,眉头中间一粒朱砂红的发光,可爱又调皮的模样真是能可爱到人心里去,哒哒跑到谷伥隍的书房中,远远便听到伥杉的声音:
“皇兄!我来了。”
谷伥隍一身正然坐在那张书桌上,皱着眉头默默道:
“一点皇子的规矩都没有,胡闹。”
甲茎茎坐在比他低上一阶的书桌上,身为谷伥隍的左膀右臂,也倒合适至极,微笑道:
“听说七皇子昨日将那顽固之徒收入长乐殿,这么高兴,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为绿瞳少年。”
谷伥隍停下手中笔杆,抬头皱着眉头,眼中露出一股无名火:
“贼寇与凶徒向来都是牢笼之徒,哪有犯了罪还留在身边的,杉弟这样做,实在难以服众,简直胡闹。”
刚说起伥杉,伥杉便从跨过门槛进了书房,他深知皇兄不会喜欢这位绿瞳少年,便将他安排在门口,让他等自己出来。
“皇兄在说我嘛。”
伥杉笑眯眯的趴在门口,谷伥隍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了一眼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不修,低头哼了一声,伥杉见他没真的动怒,便背着手进了书房,与往常一样坐在大皇子身边,乖乖拿起手中竹简翻看起来。
谷伥隍宠溺最小的七皇子,这在殿中可是人竟皆知的事,即使对他在严苛,若他出了事,谷伥隍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护他,伥杉深知自己受宠,才对对自己这样严格的谷伥隍撒娇卖萌,百般无赖。
不修从未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忍不住转着眸子偷偷查看,偶尔偷偷看一眼书屋,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趣,甲茎茎坐在那里正好能看到这样遮掩的不修,抬起眸子看到那位水润的绿眸少年,缓缓煽动一下睫毛,心里倒也明白了七皇子为何这样喜欢他了。
不过坐了一小会儿,伥杉又坐不住了,小屁股在椅子上移来移去,眼睛也不时眨着看向别处,少童的好玩的心态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谷伥隍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一卷竹简在他头上重敲了一下,语重心长道:
“今日把昨日的份补上,在加抄五遍道德经,抄不完哪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