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乒!哐——”
“插他的眼!好!”
周围的赌客们兴高采烈的叫嚷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下注的奴隶将对手活活揍死在沙场。
鲜血四溅,眼珠迸裂。
夜色渐渐浓郁,灯火摇曳阑珊。
满地的血腥气,好似更激起了他们的欲望。
“再来两箱!”
“咚——”
身形瘦高但意外壮实的男人将新的一箱啤酒抬到了二楼。
“嗯!好!嗯……喏,赏你的。”
兴头上的赌客大手一挥,丢了几个银币在克里特身前。
“……”
克里特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身将自己的小费捡起,退到了一旁。
他已经在这家赌场做工个把月了。
这里曾是第三骑士团的办事处,离开这里他也不知道去哪。
克里特靠在墙边,看着如同笼中困兽的两人不断搏杀,心中微微有些波澜。
曾经,他以为骑士就是为了守护人民而挥剑。
可现在,他们所守护的人民却抛弃了他们。
他曾无数次陷入生死绝境,可这些人却以此为乐。
……好像骑士的精神早就磨灭了。
人们又发出一声狂喜的欢呼。
那名被打死的奴隶,很快就被拖出了现场。
在重新安排角斗期间,有另外的戏剧节目供观众们歇息,趁此机会也能继续为下一场角斗下注。
没过多久,沙场上就搭起一个简陋的舞台。
沙土下的碎铁与鲜血,被一条红毯彻底掩盖。
穿着绚丽,妆容夸张的演员们各自入场,准备上演一场可笑的戏剧。
只是一眼,克里特就分辨出他们扮演的都是苏黎加城的哪些名人。
看样子又是带着些黑色幽默的讽刺剧。
“……”
克里特扭头离开。
像这种无聊的东西,纯属只是浪费时间。
“嘿,兄弟。”
一个高大的背影忽然笼罩住他。
克里特回过头。
一名穿着昂贵服饰的半人马,朝他递来一杯啤酒。
“这几天就没见你休息一会,劳逸结合才能身心健康啊!”
那半人马似乎是某家贸易所的管事,前天才押送了一批奴隶到苏黎加城。
“……我戒酒了。”
克里特谢绝了对方递来的酒。
高大的亚人种咂吧下嘴,将杯中的啤酒一口饮尽了。
“嗝——”
“这该死的王城,什么狗屁规矩,不让亚人种白天上街?”
“妈的,要不是为了等天黑,哪至于现在出不了城!”
“真烦啊,我老婆还在家里边等着我回去哩。”
半人马商人咕咕嘀嘀的骂了几声。
“……”
克里特抬着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有这么熟吗?
“哎呀,反正都没事做,不如看看?”
他笑嘻嘻的指了指场中即将开场的戏剧。
克里特没回答,但也没有转身离开。
说的也是。
他也的确没什么事做。
“噢,多好的天气啊~”
“可惜呀,市场上买不到新鲜的玫瑰,真想要一朵来装扮我的房间啊——”
首先出场的女演员披戴着白色的假发,身着贵族的裙装。
脸上涂画着清淡忧郁的妆容,一副娇弱又纯情的可怜样。
这……不会是演的索莉娅吧?
“哈,这些话剧总是表现的很夸张,你别介意,当扯淡就好!”
“这索莉娅小姐我都还见过的!就在亚斯加德领的时候——比传闻里的要能说会道不少嘞。”
“有个小农夫还屁颠屁颠跟在她后边,兜子比脸还干净,还想在小情人面前发善心?嘁嘁,你说好笑吧!”
“……?”
克里特总感觉那小农夫听着有点耳熟。
该不会是杰克那蠢小子吧?
“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从后台传来。
一名微卷紫发的年轻人走上台。
那嚣张的步伐与得意洋洋的大笑,很难不让人心里升起一丝反感。
“我抢走全城的玫瑰花!我要我的情妇们只能收到我的花!”
青年的行为很快就招来了旁人的不满。
“你凭什么?!”
一名看不惯的年轻人冲上前来——当然,他也是演员。
“啪!”
“啊!”
一个响亮的,装模装样的耳光。
青年居高临下的蔑视一眼。
“因为我是萨佐恩的长子!王城的一切都是我的财产!你们所有人,天生就是我的奴仆!”
听到这些台词,克里特不禁瞥向台中。
如此明目张胆,倒不像是讽刺了。
“呀!是菲普斯少爷~”
场上的白发女演员捏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哈,索莉娅小姐!”
“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紫发男演员大手一挥,一辆道具马车缓缓上台,满车的纸片玫瑰顿时吸住了那名女演员的眼。
“喜欢吗?”
“哇~菲普斯少爷真厉害!”
然后便是一大段花心少爷调戏良家少女的戏码。
克里特总觉得有些反胃。
但旁边的好事者们反而就是喜欢这些场面。
甚至有些喝醉了找不到天南地北的赌徒,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赢了钱,将自己代入到菲普斯的身份去了。
所有人都憎恨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但他们更憎恨的是,那嚣张跋扈的人不是自己。
接下来的剧情,将菲普斯描绘得心狠手辣又风流过度。
编剧者能够想到的最丑恶肮脏的污水,全部泼给了菲普斯。
无论何种虚假的罪名,似乎总是能够自然而然的安在他的头上。
最终,扮演菲普斯的男演员躺在了舞台上。
而杀死他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坊间舞女。
——准确的说,他死在了那舞女的肚皮上。
“呃啊啊啊——我好痛!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我要死啦!”
“看样子~是过劳死啦!”
“哈哈哈哈!!”
看着男演员那故作丑态的哀嚎,观众们肆意大笑。
轰然倒塌的巨物,好像令他们十分欢喜——即使只是一厢情愿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