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辉最喜欢装死。怀疑他才是老骆走丢的亲儿子,但是没有证据。
陈广辉一到时间就闭眼静坐,呼吸都收敛着。骆平阳踢了他一脚,真想逼着他背起刘秀华转圈圈儿,抱着也行。心不静,你闭眼有个屁用!老和尚都过了河又走远了!
不是怕瘦驴那只会瞎几把比划的八卦掌,骆平阳是怕刘秀华自持不了会娇喘吁吁。她的快乐会变成洪水猛兽,不是,是变成洪水滔天。万一要是再呻吟几声,那可就搞砸了。一切努力白费,全得乱套!
对了,伸懒腰是一项极为有益的运动,同时也是放松方式。还有打哈欠。
只要坚持静默这个习惯,每个人迟早总能学会放空自己,松弛精神压力。
到了骆平阳讲解的时间,立即会全速开动,每一秒钟都打满,手不停挥,口不停言,噼里啪啦,严厉紧张。不许记笔记,不许提问题。陈广辉他们只能适应骆平阳,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给质疑的权力。
否则,你先做到我的要求再说。
先都会做我给的题目,才有资格张嘴说话。
陈广辉肯定是看着像是装死而实际上一点都不想死,死不得,也不甘心。
张百惠是死活都撑着,爱死不死,就是不死。刘秀华就难说了,哭是肯定会的。她俩是两类女人的代表。
骆平阳当然也会有所区别对待。比如,起码刘秀华不能被拖死,张百惠也不能被累死。对她俩的要求是,张百惠每次可以少消化最后一道题,刘秀华可以少最后两道,实际上少一半都已经很好了,只是不能这么明说。
时与日驰。
三月份的雨水一直连绵不断。那首《三月里的小雨》歌里唱得是声情并茂,可实际上对上学的复读生并没有多么友好。骆平阳感觉身上总是湿哒哒的,该换衣服了,该洗衣服了,可雨不稍停,洗了怎么晾晒啊?被褥也终于潮潮的,睡觉很不舒服,骆平阳感觉骨头都快要生锈了,又不敢在室内大张旗鼓地安装煤炉子,烧火做饭。人家房东不让,而且有言在先。
好不容易总算是雨停了,还出了太阳。
赶上又是星期天,几个人全都心情大好。陈广辉还觉着骆平阳这货不用再那样暴戾了吧,把刘秀华都吓哭了好几回了。张百惠赶紧招呼说你们俩把被单子换下来,俺俩帮你们洗洗。
刘秀华撅起来嘴,张百惠你又抢了我的话了。
她刚刚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只听张百惠又喊:“要是没带换洗的单子,骆平阳,我的先拿给你换了。”
刘秀华都急了,张百惠你又抢了我的话了!不再动脑筋了,赶紧一转身去取出她的干净床单,跑出来喊道:“我有我有,就换我的!”
转头看见一个女孩子推着自行车到了宿舍楼前,正在张望,甚至往刘秀华这边看了过来,好像是要开口问问什么。
被刘秀华那句喊,骆平阳听得头大,正好端着盆儿走了出来,“哎,姐,你咋来了?”
刘秀华:“嗯?你咋来了?”完全就是下意识地随口跟了一句,真的没有具体的意思。她也看见了骆平梅,本来要问也是该说你是谁啊或者你找谁啊,结果被骆平阳带的,她也随口就溜了出来。
有点儿小尴尬。
骆平梅扎了车子,原来就搁这儿啊,车子都快推到门口了,不对,是有点儿快要挡着刘秀华她们那间的门口了。好像他们是同学?那就不用顾忌太多了,就地支好了车子。
骆平梅朝刘秀华望了一眼,怎么跟个花痴傻大姐似的,两手觉着一块花布乱蹦乱跳的,花枝招展,张牙舞爪的样子,嘴里喊的那么响,还一脸的傻笑?
接着就看见张百惠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两手也拿了叠得平平整整的一块花布,哦不,是一块床单子。这个女孩她认识啊,骆平梅就对着张百惠笑了笑,点点头。还是张百惠先开了口:“平梅姐你来了?给骆平阳送东西吧?咋这么早就到了,快进屋里歇着吧!”
刘秀华:这算不算张百惠又又抢了我的话了?姐?她咋喊的这亲?啥意思?
不做多想,刘秀华明白了,多说两句不如快走一步,忙急走几步到了骆平阳面前,一手夺过骆平阳的盆,一手把被单子往骆平阳胸前一塞,“给,去换吧,别站着了,叫恁姐上屋里去啊!”
张百惠愣了。啥情况?我搁这招呼人家上咱屋里歇着呢。
骆平阳懵了。啥情况?俺姐还搁这站着呢,容易产生误解啊。问题是我有被单子啊,谁说我没有换洗的了?
陈广辉笑了。嘿嘿嘿,啥情况,不赖啊!
骆平梅:“嗯?”脑子里都是问号,我是谁?哦,我是姐。我是谁的姐?我该上哪个屋?我是干啥来了?
张百惠拉着骆平梅,轻轻道:“平梅姐,你先搁俺那屋里坐一会儿,叫他俩男孩子脱掉要换洗的衣服,下雨那么多天了,想换洗都没办法。我过去说一声儿哈!”
刘秀华轻轻一跺脚,哼,等会儿再洗。我去买饼干鸡蛋糕去,骆平阳他姐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
呃,还有,跟着叫平梅姐,咋感觉好像有点儿叫不出口。
张百惠站在骆平阳跟陈广辉住的房间门口,轻咳一声:“恁俩该换衣服就赶快换了,趁有太阳该洗就洗了。平梅姐先呆俺那边屋里等一会儿,快点儿啊!”
骆平阳:“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