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惠别说做题了。根本做不动。翻开一会儿，迷糊半天，再放下，再翻开看看，还是迷糊。干脆找出骆平阳的小说稿，塞在书本下面偷偷地看，哎，这下不迷糊了，津津有味儿。
不一定是小说写的有多好，这年头儿但凡是个小说，年轻人都看的津津有味儿。呃，是还没看就先很有兴趣。
实际上，因为是过年期间，张百惠并没有太多时间看小说，家里杂七杂八的活儿也得干，她在家里算是大的，加上她还比她姐勤快能干，她妈妈路老师使唤她也习惯了，有点活儿肯定先想到她，也是先指使她去干。
要不然，她哪有那么多机会从家里偷着带东西出来？
但往往就是这样，越没时间看，还越是心里痒痒。总算是大年初一那一天，张百惠终于能安生一点儿，避着人，自个儿躲起来囫囵吞枣地把那部分手稿看了一遍。
没细看，也没过瘾，张百惠又怕耽误骆平阳用，就赶紧先拿出来还给了他。
骆平阳还真是要用这两天的时间抓紧修改一遍，尽可能再精修一遍，然后好寄出去。
张百惠想的是问问后面米黄两家人的故事，但她几次张嘴还是没问出来。陈广辉就跟生产队的病驴似的，心气儿不高，表情还严肃，好像就过这一个年的工夫，家里给他纳了八个小妾，不说苦大仇深，也是没精打采的。张百惠一时也不好意思瞎打听。
骆平阳却是不管那瘦驴的心理健康，熊样，欠收拾，装脆弱给谁看呢？难道这样就不练你了，想的美。
年轻，呵呵。
挣钱才是正道，能继续挣钱一直挣钱以确保养家糊口才是王道。懂不懂啊？
弱鸡必须长出一双强健的翅膀，比肩雄鹰，才会避免被雄鹰藐视的命运，现在帮你升级升华，还哭丧着脸？
陈广辉瞧着张百惠有点兴奋有点神采飞扬的样子，暗暗替张百惠捏一把汗。不知道那套题都做不出来意味着什么吗？难道骆平阳这家伙会放过你？除非你凄惨退出。那你又图啥？
到了粮食局宿舍，洗晒打扫，哦，洗就拜托主动找累的张百惠和刘秀华了。晒交给陈广辉了，现在宣布他不是瘦驴，是骆驼祥子了。
也不是可劲儿使唤人家两个女生。要洗的不过是放假离开之前覆盖在被褥上的床单，和枕巾什么的。被褥掀起来抱出去晒个通透，也就可以了。骆平阳也没有闲着，不然真不好意思当个甩手的大爷。
刘秀华带了很多吃的东西。
就是吃的东西。
陈广辉没有反应，苦着脸闷头干活儿。刘秀华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白花，且没有质感，茫茫然不知所以。
殊不知，魔鬼已经向他们亮出了森森的牙齿。
不管他们是沉重的，紧张的，还是天真的，无谓的，抑或是一意进取的，踯躅怯惧的。
第一步，凑学费。骆平阳向他们三个人宣布，请每人出借十五块钱，期限两个月。逾期半个月，加记每人两块钱债款，逾期一个月，加记每人五块钱债款。到时仍未能还款，即日变卖自行车还款或以自行车抵押。
第二步，排课程。每周三次辅导或讲解，不参考任何自行带入的资料和题目，只根据骆平阳提供的复习资料和题目，每次时长约一个小时，特殊情况不超过九十分钟。数、理、化三科轮流。每月一次批改作文，一次讲解英语。均安排在星期天下午五点到六点半。
不反对和干涉学校课堂的教学安排。
第三步，立规矩。每周六晚上闲聊（调整）一小时，大概定在晚上七点至八点。议题、内容、形式和现场规矩由骆平阳一人决定。若非必须外出（含回家），不得缺席。平时不接受临时提问，不予解答随机问题，不准在宿舍做任何非经允许的试卷和题目。
骆平阳说，有不同意见和疑问现在就提，现场解答。过时不再涉及，也不接受咨询和反对。如果没有不同意见，三个月内不得更改。三个月后可以自行退出。
三个人都表示没有不同意见。
骆平阳说：“那好，感谢三位的信任。顺便解释一下，新小说已经写完，很快就会有稿费收入。我会以辅导效果回报你们的信任和友善。”
第一次的辅导就是对年前的那套数学题进行讲解。
骆平阳罗列出每一题涉及到的知识点，包括定义、定理、公式等。然后进行破析，指出思路并演算。他说：“如果这样还听不明白，下去之后你们自行探讨，我的建议是最低要求把相关知识点记住，且自主强化记忆。最该高要求是融会贯通，以后遇到相同和类似题型，先按照我示范的过程进行解构和演算。当然，不许在学校里重复这部分动作，注意保密。”
理化同上。但对实验题目进行相关设施的手绘，必须精准。包括名称标注。
化学必须快速和准确地默写出元素周期表中序号前六十以内的元素的原子示意图，包括原子核内的质子和中子数，原子核外的电子层数、各层电子数和外层电子数，可能捕获与损失的电子数即离子价数，以及离子（离子团）的名称、符号与对应的离子（离子团）代表物的名称、符号。
三月十九日，星期一，下午两点，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评奖结果在BJ建国门外国际俱乐部电影厅公开发布。骆平阳的《烦恼条约》忝列其中，只不过排名在较后的位置。
实际上，十天前骆平阳就接到了邀请函，地址印的清清楚楚，可惜没屌用。《烦恼条约》获奖，骆平阳其实觉得无可无不可，但《雪城》落选，还是让他有点不舒服的。不说跟自己的《烦恼条约》比，就算是跟获奖作品中的其中一半甚至是一大半作品比起来，骆平阳都觉得《雪城》当称遗珠。
啥玩意儿啊，有的著名作家的作品获奖，就那质量，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是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