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咒的间隙,她掌中发出花色交错的微光,还伴随着徐徐花海的香气。
之后,只见空谷之中不知哪来的风,从她身后吹来。
蝶娘也借机顺势摊手,随眼眸半睁而开,其掌中凝结的瓣瓣花心,被吹向风中。
风带着花的种子飘向村内的四面八方,带着它们一个个落地、生根、发芽。
以蝶娘为中心散开的法阵,带去了复苏的种子。它们蔓延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将新生带来。
那些倒塌的房屋祭坛,因为不可逆的创伤而狰狞。可在此刻,却被盖上花被,息息盛开。
绿草无垠,野火吹又生。花蕊扎根,春夏又复还。
若无魔气的侵扰,这里本是一片幽静的土地山谷。有该有的芳花、有该有的杂草、还有万物,什么禽、鸟、虫、兽,都该在这栖息。
在许清弦的见证中,魔气的侵覆几乎是不可逆的。它们到哪,就能污染哪。
魔气荼毒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人脉,若非杀掉根源,再等着天长日久,否则那块土地将无法恢复生机。
可如今,蝶娘竟在魔气根源还在的情状下,恢复了此处的生机。
许清弦是有些惊讶的,他瞠目的遥望着变化。
就连夜色昏暗,他都能看清草木的影子,和那些被吸引而来的萤虫。
裴厄倒没多意外,毕竟他了解“花”的能力。不过,如此美丽的法术,他也赏脸观赏着了。
从前在山海界时,蝶娘就是花木的孩子。她有一部分神农天神“辛”的能力,算是她的后代眷属,能令百草复苏,生生不息。
草木万物,是带有天地精华的作物。一片纯净无瑕的草木之地,才能养育出神兽和灵丹妙药。
而在如此佳地修行,更是能清净身心,大涨修为。
做为帝神,许清弦比谁都知道草木的重要性,更能感知到眼前这一垠花草茂树,是真正存在的,并非幻术。
它们带来了悠扬清新的风,亦凝结出几缕纯洁的灵力。
许清弦刹那回头,一瞬间他起了想请蝶娘入神界的想法,他需要这样的将才。
“这......是真的?”然而,话到喉中。他只能因裴厄的存在先咽了下去,假装诧异的道了句。
蝶娘心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她嫣然一笑。
“是真的。二位公子是江湖侠客,修仙者自能感悟到灵力流淌,亦真亦假你们一验便知。”
蝶娘话落,裴厄也转回了身,“不必了,如此茂树,已然表示了你的能力。”
三人交谈着,殊不知草木的茂盛似乎也唤回了不少乌子的神智。
他感知到外部世界的变化,猛然从呆滞中走出,踉跄的爬了起来。
清醒时,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遥看着三位大人,错愕又激喜。
“阿娘。”乌子仰望着蝶娘,娇嫩的喊了一句。
此刻,乌子娘的灵魄与蝶娘重叠了,竟叫他错认了前人。
蝶娘闻言,并未否认。她带着温笑,屈身下来。
“欸,阿娘在这。”蝶娘张开怀抱,等着乌子跑来。
乌子惊喜,无论身上魔气怎么牵拉他,他都义无反顾的跑向蝶娘。
“阿娘。”乌子扑入怀中,甜腻腻的喊着。
蝶娘欣慰一笑,回应了他一句,指尖拂过乌子额发,流露出和蔼的容色。
“阿娘,乌子好想你啊。”乌子抬眼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以及相同的气味。
再经不起别离的他,毫无防备的向着蝶娘撒娇。
蝶娘不拒,伸手抚他,将孩子抱了起来。
乌子还小,是他们那最小的孩子了,在成为魔子后亦没怎么长大。
“阿娘也想你。小乌子今天吃什么了呀,要不要跟阿娘下山买糖串吃呀。”蝶娘仿着乌子娘的语气道,一边抱着乌子,一边摇着他。
乌子埋在她肩头,小小的身躯被摇的有了些困意,呢喃着。
“唔,我要吃糖串,阿娘......给我买。”
有了亲人的怀抱,乌子很快就睡着了。
见裴许二人没有阻拦自己,蝶娘也放心的收掉了缠绕许清弦的法术。
果不其然的是,许清弦收剑了。比起杀戮和教化,他更崇尚后者。
只是从前一直无法教化成功,才逼得他不得不拿起屠刀,斩尽心魔。
眼见蝶娘能稳固乌子,许清弦也不再为难。
他抱拳行礼,略有歉意的道:“对不住了,蝶娘子。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神力,能够拉回入魔人的心智。”
蝶娘摇摇头,依然摇着身子,哄乌子入睡。
“无碍的许公子,就如你所说我们并未相熟。因此,我们彼此间无论讲出什么话,都不足为怪。”
乌子被安抚后,许清弦能感知到他身上的魔气消小。更是因为,在他眼中,村民的灵魄都围在蝶娘身边,尤其是乌子娘,她真正的覆在了蝶娘身上。
借着她的身子,重新抚摸了自己的孩儿。
众人感激涕零,聚拢在蝶娘身边,不舍落泪的望着酣睡的乌子。
而被灵魄信任的人,大多与他们一样心善。因此,许清弦相信她。
“江湖险恶,魔族忽然起势壮大,令我等诛魔人惶恐。不知蝶娘属于哪个组织,竟有如此效用,压制魔气?”许清弦借机试探着。
“许公子高看了,我并未加入任何江湖组织,世上对于魔族一派,所知之人更是甚少。我只不过是,奉主遗命,在此除魔卫道罢了。”
蝶娘话落,裴厄眼睫动了动。
奉主遗命四个字,令他起了疑心。
“花”身为天师智囊,算无遗策,难不成她根本没遗忘记忆,在此诓骗于人?
然则,他仅想了片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若是花在此,她定然做的滴水不漏,何必口出错言,引起他猜忌呢。
想来,她许是真同其他人一般,遗忘了记忆,流荡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