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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夺命厉掌

流星阁里,玉婶正躺在床上病仄仄地呻吟着枕边也有些斑驳血迹。

“婶婶。”云倚风坐在床边握过她的手腕试了试脉象。

柳纤纤站在一旁急道:“中午吃完饭还好好的过了一会儿说是胃疼结果躺上床没过多久就又吐又咳血的,云门主婶婶她没事吧?”

“中了很轻量的砒霜,不会危及性命。”云倚风道,“饭食是大家一起用的里头应该没问题。除此之外婶婶还吃过什么?”

“应该没……没什么了啊砒霜?”柳纤纤听得吃惊,“婶婶你回房后吃东西了吗?”

玉婶正疼得迷糊被问了半天才想起来还喝了水就是桌上茶壶里的隔夜茶。

柳纤纤把茶壶递给云倚风又道:“柜子里还有绿豆我去煮些绿豆水给婶婶解毒。”

云倚风点点头待她走后打开茶壶闻了闻不自觉就皱起眉。

“云门主。”玉婶嘴唇哆嗦地问“当真是砒霜吗?”

“是,不过婶婶喝得很少,所以并未伤及脏腑。”云倚风替她盖好被子,“该吐的都已经吐了,身体底子好,往后安心养着就会没事。”

玉婶依然后怕:“他们,我是说那些凶徒,当真要把所有人都一个一个杀光吗?”

“不会的。”云倚风安慰,“婶婶先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上一觉吧,我在这陪着你。”

玉婶胸口起伏,勉强闭上眼睛,只是还没等睡着,不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咚”一下,像是埋在沙灰里的哑炮被引燃。云倚风出门一看,就见厨房方向浓烟滚滚,黑雾冲天而起,很快就笼了半片天。

于是心里一惊,起火了?

观月阁距离厨房虽远,季燕然倒也听到了动静,他单手拿过桌上佩剑,纵身跃出小院。

“吱呀”一声门响,将金焕从梦中惊醒,他在床上坐了一阵,觉得外头似乎挺安静,便摸索着出了卧房,嘴里叫道:“云门主,云门主你还在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柳纤纤端了一碗药进来,伸手搀住他,“是厨房存放的面粉不知为何爆炸,又打翻油缸着了火,大家都去扑救了,让我过来说一声。”

金焕闻言松了口气,却又难免头疼:“困在雪山上,本就就粮食有限,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唉,屋漏偏逢连夜雨。”

“你自己都还病着,就别长吁短叹了,听着怪丧气的。”柳纤纤把药碗递给他,“呐,刚刚我熬绿豆汤时,顺便多煮了一碗,清火解毒明目的,你喝吧。”

“多谢姑娘。”金焕摸了摸桌子,把碗放回去,“我胃里不舒服,晚些时候再喝。”

柳纤纤看着他:“怎么,你担心我会下毒?”

金焕笑道:“怎么会,姑娘多心了。”

“那你就喝!”柳纤纤强逼,“否则就是做多了亏心事,才会这般疑神疑鬼!”

“姑娘这是何意?”金焕闻言果然不悦,站起来道,“此番关怀在下无福消受,还请回去吧。”

见他转身要走,柳纤纤面色一变,竟从袖中掏出匕首,飞身直朝他后心而去!

金焕却早有防备,在风声初到耳边时,脚下已往左一闪,躲过了这致命一招。

“我爹果然是你杀的!”他怒不可遏。

“没错,是我!”柳纤纤撕下平日里的娇俏表象,含恨带血咬碎银牙,狠狠啐道,“你爹已经死了,你这孝顺儿子也下去陪他吧!”

她功夫高强,金焕自知不是对手,因此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大声呼救。柳纤纤看不起这窝囊样子,冷笑一声,将他一脚踹进那结满冰渣的假山中,手中锋利匕首如同两道飞火流星,直直向着对方双眼扎去。

本欲一刀毙命,空中却骤然闪过一抹寒光,带着千钧之力将她打翻在雪地里。

季燕然稳稳落在地上。

柳纤纤嘴角溢出鲜血,目光恨不能将他剜肉:“你!”

“我一直就没离开。”季燕然指了指屋顶,“在那,不过姑娘一心只顾着杀人,所以没注意到。”

云倚风也从院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包袱皮,那是柳纤纤上山时随身所带,上头沾有火药粉末方才在厨房背后找到的。

季燕然将金焕从假山里拎出来,又对柳纤纤道:“先前见姑娘带的包袱挺大,我还在纳闷,怎么这十天也没见换过几套衣裳,现在看来,里头装的都是炸药吧?不够炸观月阁,也找不到机会炸人,便用长引线埋在厨房里,想调虎离山?”

柳纤纤撑着站起来,颤声道:“你们早就在怀疑我。”

“是。”季燕然承认认,“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若说心里没鬼,只怕也无人会信。”

金焕没听明白,问:“什么真面目?”

柳纤纤没说话,一双眼底却泄出没藏好的惊慌,她自认易容术已出神入化,哪怕是贴近检查也绝无破绽,对方是何时发现的?

季燕然点点自己的侧脸,主动解释:“因为你从没有脸红过。”

见到所谓“心上人”的云倚风也好,被自己圈在墙角暧昧调戏也好,或者那夜在花园中对着一群男人撒泼生气,正常姑娘家哪怕脸皮再厚,也该有些或娇羞或气恼的反应,她却一直面色白皙,连根细微血管也见不着,情绪变化全靠声音与眼睛。

云倚风问:“先给玉婶下毒引开我,又布下机关炸了厨房想引开季兄,自己却一直埋伏在观月阁外,若我没猜错,那些后山藤蔓也是你偷偷割断的吧?姑娘到底是谁,为何要处心积虑将大家困在山上,接连杀人?”

柳纤纤伸手在耳后摸了一阵,用力一撕。

一张人皮面具软绵绵地掉进雪里。

云倚风心里微微一惊。

面具下的面庞上布满疤痕,深浅不一,看起来颇为狰狞,甚至都判断不出年岁。

“怕了?”柳纤纤笑了一声,轻蔑道,“原来就算是云门主,也同天底下其余臭男人一样,只看中外头的皮囊,见到长得好看的,就恨不得化身禽兽据为己有,见到我这样鬼一般的,就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她一边说,一边向着云倚风的方向步步靠近,像是要同他讨公道。云倚风试着安抚:“柳姑娘”

一句话还未说完,柳纤纤却突然脚步一转,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举刀杀向了金焕。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金焕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额上便先一步感受到了冰冷的痛意,一股细血蜿蜒流下鼻梁,咸腥地落在嘴里。

柳纤纤怒道:“你放开我!”

季燕然以手为爪,牢牢钳住柳纤纤的肩膀往后一拖,将人制服在雪中。方才若不是他速度够快,只怕金焕颅上此时已经被开了个血窟窿。

“金兄。”云倚风疾步上前,想要替他查看伤处。金焕却已被接二连三的变故与疼痛激得失去神智,父亲在夜半被人斩首,对方还要卯足了劲地将自己也一并杀死。铺天盖地的胆颤汹涌而来,化为巨浪打得人几乎窒息,,似乎只要一迈腿就会踏进鬼门关。他不愿思考其中阴谋,也想不明白,便只困兽一般咆哮嘶吼着,朝柳纤纤的方向胡乱拍出雷霆一掌。

那是金家为数不多的上等武学,先前一直练不成,如今在极端的恐惧与怒海中,居然使了个八九不离十。

柳纤纤被堪堪打中,心口剧痛一滞,嘴里喷涌出大股鲜血,从季燕然手中滑脱,软绵绵地瘫在了雪地里。

云倚风扶住金焕:“你没事吧?”

金焕茫然摇头,气喘吁吁地问:“她死了吗?”

季燕然试了试柳纤纤的鼻息,道:“断气了。”

金焕膝盖发软,过了良久,也坐在雪地里,呜呜咽咽哭道:“爹,我给你报仇了。”

云倚风与季燕然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场变故发生得既突然又莫名,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金焕只受了点皮肉小伤,并无性命之虞。

地蜈蚣在厨房起火的第一时间,就被云倚风安排去照顾玉婶,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流星阁中,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直到隔天才听说了整件事,惊道:“所以那丫头就是幕后凶徒?杀了这么多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云倚风道,“不过她也不像幕后主谋,接二连三杀人,或许只是在完成任务吧。”

地蜈蚣原想感慨两句杀手冷血,后头又及时想起厅中还有个暮成雪,于是话锋一转,拍着胸口庆幸道:“不管是不是幕后主谋,总之杀手死了,这山上也没有旁人,至少要比先前安稳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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