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贼,赶紧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要喊人了!”正值盛夏,福润在云岫庵已经呆了三个月,与庵里里里外外都熟悉起来。
福润穿着薄纱的罩衣,里面是嫩黄的肚兜儿,下面系着散腿儿的葱绿裤子,梳着两个包包头,跑的飞快,“小贼!站住!哪里跑?!”
跑在福润前面的是一个干瘦的小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头发剃的短短的,穿着粗布葛衣,也有些破旧了,随着跑动,露出了大量的皮肤,黑黝黝的,一眼就是个贫苦孩子,“站住!”
那孩子边跑边回头朝着福润笑,“我才不站住,我又不傻!”一口的大白牙,闪的福润眼睛都疼。
福润脚上穿着粉底儿绣花鞋,小小的脚跑的飞快,誓要追上前面的小贼,眼见着要出了云岫庵的地界儿了,那小贼停了脚步,“你别再追了,你长得这样圆滚滚的,有的是人喜欢,你再跑,就要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你还苦口婆心的劝起我来了,要不是为了抓你,我能跑出这么远来?赶紧的跟我回去,不把给我弄坏的东西清算明白,你就别想走!”福润双手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气儿,看离着云岫庵着实远了,也有些慌了。
四周寂静的很,除了蝉鸣,连蛙叫都没有,田里种的是谷子,风吹过去,唰唰唰的响,“赶紧的,愣着干什么,回去啊!”
被福润小小的手一扯,那小贼像是僵住了一样,同手同脚的跟着福润往云岫庵去了。
“说吧,你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云岫庵里住的都是女眷?是你一个男人能涉足的?”福润在庵后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那小贼老老实实的垂手站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来干什么来了?”
“我叫瓜瓜,是后面大柳树庄子的。”小贼蔫头巴脑的回答道。
福润却是不满意,手里捏着根儿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柳枝儿,甩的啪啪作响,“瓜瓜是个什么?你姓什么?大名叫什么?来干什么来了?”
“我姓柳,就叫瓜瓜,柳瓜瓜。我来,我来……来看你。”柳瓜瓜说道最后有些磕巴起来,黑黝黝的脸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福润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站在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看我?看我干什么?我是多长了一双眼,还是多长了四只手?我有什么好看的!”
柳瓜瓜想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句,“我想认字儿,我听说你识得字儿。”
柳瓜瓜的话,福润并不怎么相信,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就想起了她小的时候。
比这个还要艰难的,那时候她是想要本好的修习法决,只是怎么可能呢?找不到任何机会,但凡有一丝可能,就要去试试,只是到最后,练得还是那本烂大街的,连福利院那种地方都能随意拥有的。
“你想识字就说想识字行了,你跑什么?还把院子里的大缸撞了个窟窿,你说这么办?我还以为你偷了东西呢。”看柳瓜瓜从上到下一身儿破的露肉的葛衣,也不像是能藏了东西的样子。
柳瓜瓜滴溜溜的眼珠子乱转,“我就是看你长得太好了,被吓了一跳,我还以为看见仙女了呢。”
这要真的是个七岁的孩子,肯定要被柳瓜瓜哄住的。
“以后每天午时,你到这里来,我一天教你五个字,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福润说完,转身离开,再过一会儿,要开始抄经祈福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柳瓜瓜兴奋的蹦了两下,果然是个心软的大小姐!
柳瓜瓜是听村子里的婶娘们说起这位冯小姐的,据说是京城里大官儿家的小姐,是来庵里为府上祈福的,据说长得天仙样的人物儿,小小年纪能写会画,可人儿的紧。
柳瓜瓜念不起学,却想识字儿进学,就把脑筋动到了冯小姐身上,这件事儿他谁也没告诉,他就是想着,若冯小姐不同意,他就当看看天仙样的人物儿是什么样,要是冯小姐同意了,就真的是他的造化了。
刚才不过是他不小心弄出了动静,被冯小姐给听了个正着,以为他是小贼,这才追了出来。
他却不知道,福润早就知道他进来了,看他满庵的乱转,院前的大缸被他撞了几次,要不是材质结实,早被撞破了。想着其他的人都要午休起来了,怕他被人抓住,这才追出去的。
“姑娘可是起了?”雨珠在帐幔前轻声儿唤着,“姑娘,姑娘……”
福润闭着眼睛正用功呢,“我起了,你拉开帐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