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泽到了店宅务官署后,就带着冯士元和张叔同,带着各种瓶瓶罐罐,前往酱醋里。
酱醋里的里长张寤生,已经准备好了空酱缸,在巷子口迎接上苏泽的队伍。
张寤生也是被那些大相国寺的钱僧逼得没办法了。
差不多二十年前,张寤生刚刚从亡父手里接过酱坊的时候,靠着一年辛勤制酱的利润,养活一家子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能有所结余。
十年前的时候,随着汴京城内的粮食价格上涨,再加上制酱原料连年涨价,酱坊的利润越来越少,一家人也只能勉强吃饱。
五年前的时候,张寤生已经要向大相国寺的钱僧借钱,才能买得起制酱的原料。
到了今日,他身上背负的借款越来越多,还要承受越来越沉重的利息。
前天大相国寺的钱僧上门,扬言若是张寤生再还不上钱,就要将他的女儿卖到城外的营属做营妓去。
张寤生这才下了决心,要跟着市易所搏一搏。
张寤生将苏泽迎入了院子里,市易所的堂前役们,将制酱的原料抗进院子里,接着苏泽就开始传授张寤生制酱的方法。
其实用盐酸制酱,很多过程好土法制酱区别也不大,听完了之后,张寤生看向苏泽,这就完了?
用这个方法?真的能七日出酱?
张寤生看向苏泽手里的陶罐,看着罐子里的“秘制点酱水”,心中也是将信将疑。
按照苏泽的说法,这是他祖传的老方,乃是祖先从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里,用一头耕牛换来的。
张寤生咬咬牙,反正也就是七日的时间,反正这位苏提取都承诺了,若是七日不能出酱,原料费用分文不取,自己损失的,也就是照料酱缸的七日时间罢了。
可就在这时候,院子外传来喧哗声。
张寤生脸色一变,他惊恐的说道:
“是大相国寺的钱僧!”
紧接着是家家户户紧闭大门的声音,接着张寤生的院子门被踹开,几名身强体壮的护寺武僧,围着一名俊秀的青年僧人,出现在苏泽眼前。
见到身穿绿色官袍的苏泽,青年僧人微微一愣,他接着露出笑容说道:
“大相国寺显庆,见过苏提举。”
来者不善啊。
苏泽正色说道:
“你认识我?”
“市易所的苏提举,贫僧怎么能不认识呢?”
“既然认得本官,为何不拜?”
青年僧人微笑说道:
“小僧不才,也是僧道司的僧官,见过苏提举。”
名为显庆的僧人,对苏泽行了一个同级的稽首礼,他的礼仪非常的标准,但是苏泽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挑衅味道。
都说大相国寺的钱僧跋扈,苏泽总算是见识到了。
大相国寺的产业遍布汴京各行各业,长生库又是大相国寺的支柱收入。
市易所的两个业务,都对大相国寺的业务造成了威胁。
这些日子,张叔同说服店宅务的工坊主加入市易所,最大的阻力就是大相国寺。
苏泽看向显庆,他倒是没有因为显庆的倨傲态度生气。
苏泽只是感慨,变法何其难也。
就是简单的一个店宅市易法,就遭遇到这么大的阻力,也难怪历史上的变法,都需要政治强人才能推动,想要打破旧秩序,就必须要用强有力的手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