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赵起来刚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身后就传来一声叫喊“赵起来”。

赵起来吃了一惊，刚才的这一声喊，使她吃惊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叫喊声发出的“赵起来”三个字用的普通话，二是现在还住在赵油坊村子里的人，她还没有听过哪一个能说普通话。就是逢年过节，那些偶尔回家的年轻人说的普通话，也都是古里古怪，与电视上说的不一样，她一听就能分辨出说话的人是赵油坊本地人，但是刚才叫她的声音，明显不是他们这边的人所发出的。

赵起来很快就把轮椅的方向转了过去，她想看看是谁把她的名字用普通话叫得那么字正腔圆，跟电视上播音员的口音那么像。那个人仍然蹲在公路的拐口上没有站起来。距离太远了，赵起来滚着轮椅过去，她一边滚着轮椅，一边疑惑地看着那个男的。

秋天晴朗的上午，阳光还很强烈，照着她的眼睛，使她不能很好地看清楚那个蹲在地上的人。

你是谁？赵起来停在半路上，因为那个人站了起来，赵起来好像有些醒悟。赵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个说普通话的人是北京的荀老师呢，等快到跟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想错了，她所见过的荀老师是一个高个子，这个人的个头儿要矮一些。

你是谁呀？赵起来问。

她的手搭在轮椅的轱辘上没有动弹。

听见赵起来的问话，那个男的才朝她走过来，看着他始终保持着的笑脸，快到跟前的时候，赵起来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了。

你是张有志吗？

赵起来用手掌遮着太阳光说。

那个人停在赵起来的轮椅前面，并蹲了下去，他把两手放在赵起来搁在轱辘上的手背上。

我就是张有志，那个男人说。

赵起来认真地看着张有志，能看出一点点像。

你笑起来像，赵起来说。

你跟摄像头里长得一样，张有志说。

看你说的，我在哪里都是这样子，难道摄像头能把人的样子变了？赵起来说。

这时候身后的蔬菜大棚门口，传来爷爷出来丢蔬菜的残枝败叶时发出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