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说了,豁不鲁惕所领的具是各部的巴特尔,是故敢于在人马以一敌二时前冲,他自不知秦俞身份,所领的人马也是一等一的好汉。是以这二人身份都不简单,都以为自己让了对方。皆是因学了一身本事,只为公平厮斗一逞英雄。
俩马交错,兵器一碰,二人心中都是一惊,心说好气力。便都拿出十二分本事。这豁不鲁惕使一个长锤杖,有百二十斤,舞的如风。前面说秦俞的枪也有八十三斤,寻常士兵所用兵器,如刀剑,重的也不过七八斤,尚需锻炼才能耍好,矛朔重量大致也是如此,因长短更难使,百余斤兵器耍的如风,可不有千斤力气?这二人如此大力,莫不是甚么妖魔变得?这话可说是对了一半,非是妖魔,却是人雄。这世间的妖怪,道僧神人之流,所用的神通法术,皆出自血气神魂,凡人自也有这四样。此等战阵之中,你死我活,人的血气神魂,无不激地鼎沸,这时甚么道法妖术也不堪顶用了,但众志成城中,却能显出人雄来。
所谓人雄,非是什么官职,皇帝也封不得。必是叫众人心里佩服的豪杰,方能集众人之胆,聚众人之血。直能叫敌人的心意所夺,于是力大无穷,久战不累,便是人雄。如果是天底下罕有的豪杰,一人可敌一军,便是万人敌也。古时的霸王,哪个能当敌手?只是天要他亡,被围困厄,连战数日不食不饮,仍突围而出精疲力竭,明白天数如此,自戕去了,教人叹息。
这二个人雄,斗地难分难解,兵器舞出风来,便是射箭过去也能吹歪,枪杖相交,磨出火星串串,震的如打雷般,叫众人心惊。二人武艺谁更高强,一时难分,却教马糕儿先前所赠混铁枪立了功劳。这枪是有门道在里头,真人用道法炼的精钢,却似木杆一样有韧劲,手握处叫人刺痛,却更让人使得痛快有力。秦俞舞的性起,将枪高举,带残影抽下来,豁不鲁惕举杖一架,兵器直如敲钟一般响起来,杖杆却稍微弯了些。
所谓柔能克刚,秦俞的兵器受劲微弯可以回直,胡人本不善炼铁,更没有太清道法所助,玩笑说,那杖不知融进多少个铁锅,怎比得上秦俞兵器?斗的激烈,积少成多,杖杆越弯了,兵器重心更易,杖法开始散乱,渐渐只见秦俞猛攻,番将招架。突然间秦俞不再硬碰硬,收枪刺出,直奔豁不鲁惕面上,豁不鲁惕正欲格开,秦俞枪路一变,刺他心窝,此时豁不鲁惕招数已乱,已无新力,招架不得,躲闪不及,被刺了左肩,又被抽了左手,虽都隔着甲,却也使左臂伤了,秦俞使力,拨开铁杖,又一枪抽在他头甲上,终落下马来,昏死过去。
番兵见了,奋力上前搭救,秦俞部下见了也一齐上来,双方乱战一团。秦俞也提枪冲杀,却比刚才还要凶险,一者乱军之中刀枪乱迸,又有冷箭,他武艺再高,也不是铁打的;二者他刚才久斗得胜,身心都有些松懈;三者豁不鲁惕所领的巴特尔,各个人杰,又在马背长大,草原内亦有纷争,所以尤善小股骑兵相斗,一时和二百精兵斗地相当。
番兵不与秦俞正面交手,避开其锋芒,只从侧方后方挺枪冲刺,不中立即远走,秦俞若追去,又有其他人如此阻拦,让秦俞心烦,过了一阵,秦俞刚抓住一射来的箭,有俩个巴特尔一左一后,骑枪抬起,杀机乍现,秦俞一惊,单手格开一杆枪,这巴特尔飞扑住浑铁枪,他力气也有得,秦俞单臂抽不得枪,赶忙侧头躲过另一枪,叫这枪擦着护颈,把他脖颈狠撞,一时恶心欲吐,若躲得慢了,他小命也无了。却叫他刚才于战场上卖弄,躲开便好,耍甚么抓飞箭的把戏!此时方知这刀枪地狱中有佛门所言的众生平等,别说甚么公侯将相,便是皇帝老儿,也可叫挑粪的王小给摘了头颅。不懂这个道理,怎能做得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