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终于传来了张志强的声音：“小雨，听着，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用你的右手摸摸耳朵。”

清雨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右手。

可是，对面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清雨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而他的身体，现在正在挡住张志强看向清雨的视线。

男子对着清雨眨眨眼睛：“小姑娘，我先走了，下次见。”

耳机里，是张志强清晰的声音：“小雨，不许动！先让他离开。”

清雨听到了张志强的命令。

但是，她的眼前，正在闪回着一个又一个画面。

那是深夜的草坪上，芳芳青紫的面孔，她塞满草屑和淤泥的指甲，还有她可爱的卡通内裤。

清雨又听到，芳芳妈妈在停尸间绝望的嚎哭，她的那双沉重的手，又在清雨的脸颊上抓挠起来。

清雨大脑的所有线程，瞬间就被危险的冲动全部占据。

清雨急于验证自己的判断。

她站起身，双臂探向男子，隔着桌子，勾住了他的脖子。男子愣住了，满脸惊奇，但他还在微笑：“小姑娘，一碗凉粉而已，不用这么主动吧？”

耳机里一片静寂。清雨知道，因为男子身体的遮挡，张志强和陈雷根本无法看到自己现在的动作。

但是，耳机里还是传来张志强的声音，现在，这个声音正充满着严厉：“郑清雨，再说一遍，不许动！”

清雨的右手，已经不动声色的在男子背后，死死地抓住了他的T恤衫领口。而她的左手，向下探去，抓住了塑料餐桌的边缘。她轻轻一掂，和她想的一样，这张桌子，轻得像一张纸片。

清雨微笑起来，看着男子的眼睛，对男子说：“我认识你。”

男子微笑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耳机里，是张志强的命令：“陈雷吴涛，马上去小雨的位置。”

清雨一字一顿地说：“10月11日，郊野公园。”

男子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固。他的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清雨听到耳机里，张志强急促的声音：“陈雷吴涛，快！”

下一秒，男子的手已经伸向晴雨的手臂，清雨早有准备，她知道，隔着桌子，她不可能抓得住男子。

她的左手猛一用力，将桌子掀翻在地。

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清雨借着身前挪出的空档，猛得一跳，直接跳进了男子怀里。她用双腿夹住男子的腰，双臂箍住他的脖子。

清雨的目光，望向男子身后，张志强和身后的陈雷，正在向着她的方向奋力奔跑。

男子想要拉开身上的清雨，身体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清雨顾不上疼痛，看到男子准备起身逃跑，她连滚带爬，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

男子探身，手伸向地上的运动书包，不知从哪里竟然扯出一把匕首来。

清雨一看，大惊失色，她的身体一下酸软起来。没有力气也来不及起身，她转头向身后爬去。

很快，清雨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同时，身后传来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小姑娘，你要去哪里？”

清雨翻转身体，想要去踹男子，却发现他已经起身。男子抓着她的脚踝猛得一拽，清雨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摩擦，整个人差点散架。

男子握着匕首，扑到清雨身上，死死地压住她：“没办法，是你自己找死！”看着男子握着匕首的右手高高举起，清雨本能的双臂交叉挡在脸前，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清雨只觉得，一股蛮力，将男子从自己身上撞开。

清雨努力想要爬起来，看到张志强正和男子扭作一团。

张志强看到举起匕首的男子时，还有一段距离。他不得已，猛的一扑，将他撞开。但是这一撞，没有办法顾及任何章法，扭打之中，男子的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右肩。

张志强忍着疼，急促地大喊：“小雨，快闪开。”清雨看到张志强受伤，她扑过去，从背后去抱男子的脖子。

终于，陈雷赶到，他拉开清雨，扑了上去。随后，吴涛终于也赶了过来。

摔倒在地的清雨没有起身，她四足并用地爬到张志强身边，看着他汩汩流血的伤口，马上哭了起来。她扶张志强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抱住张志强的手臂，哭泣的声音里全是恐惧：“张老师，您别死！不要死！”

陈雷和吴涛合力，用手铐把男子铐在了小吃摊的栏杆上。他转头看，发现清雨的手，正在伸向张志强右肩上的匕首。他对吴涛喊：“吴涛，快叫救护车。”

然后，陈雷飞身跑过去，一把把清雨从张志强身边扯开。力气之大，直接把清雨甩在一边的地上。他对着清雨愤怒地大喊：“不能拔！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师？”

清雨吓傻了，她在地上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不敢动。

张志强虽然受伤，但是意识还很清醒，他呵斥陈雷：“陈雷！你干什么？”

经侦的同事也都到达现场，但是他们有的在打电话，有的过来询问张志强的伤势。不过，毕竟不是自己部门的事情，他们不好插手。在得知已经叫救护车之后，他们就都站到一旁等待接应。

张志强对跑过来的吴涛说：“吴涛，快，看看小雨受伤没有！”

陈雷更加来气，他指着清雨大声质问：“你还有脸哭？跟你说不许动！不许动！你聋了吗？你这个拖油瓶，早晚把我们都害死！”

看着陈雷的怒气，清雨除了哭，一个字都不敢说。但是，她的沉默反而进一步激怒了陈雷。

陈雷已经气昏了头，他突然从地上把清雨扯起来，吴涛去拦，被他一把推开。

他把清雨扯到张志强面前，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说完，他一巴掌猛力扇到清雨的后脑勺上，清雨一个踉跄，栽倒在张志强脚边，发出吃痛的哭声。

张志强这下真急了，他对陈雷大喊：“陈雷，住手！你怎么可以打她？”张志强伸手把清雨拉到自己身边，看清雨哭着不敢抬头，他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吴涛赶快走到张志强另外一侧，他蹲下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按住匕首周边，观察着张志强的伤口。

陈雷还不罢休：“您还护着她？我看她就是缺揍！”

清雨边哭边说：“张老师，雷哥说的对！都怪我！是我害了您！我真该死！”

陈雷以为，清雨竟然还敢闹情绪，他忍无可忍，一边去拉地上的清雨，一边威胁道：“想死是吧，我成全你！跟我过来，别让张老师看着，看我今天怎么揍你！”

清雨吓得一直往张志强身边退缩，大声哭起来。

陈雷高声质问她：“不是想死吗？躲什么？哭那么大声干吗？”

张志强忍着疼，用左臂牢牢地圈在清雨身前护住她，认真地看着陈雷：“陈雷，你放手！你今天再敢碰她一下，就别再叫我老师！”

陈雷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不过，他还是顺从地放开了手。他不说话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去忤逆老师。

他转向吴涛，质问：“你距离最近，怎么来得这么慢？”

吴涛差点哭出来：“经侦王哥叫我去银行里说事，环境太吵，我们就拿下了耳机，最多2分钟。后来小董跑过来告诉我们，我才知道出事了。雷哥，对不起，我不应该拿下耳机的。”

之后，吴涛又转向张志强，带着哭腔：“张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张志强安慰他：“吴涛，别着急，你没有错，不怪你。”

大家都沉默了，巷子里，只剩下清雨充满委屈的哭声。

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神经质的笑声。清雨抬起头，发现被手铐铐在栏杆上，坐在地上的男子正在盯着自己。

清雨发现，这张脸好像完全变了样子。

依然清秀，依然白净，依然文质彬彬，但是，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狠毒，眼睛里全是疯狂和偏执。他看着清雨，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小白兔，真想尝尝你。”

清雨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男子，害怕起来，她又向张志强身边缩去。

吴涛冲过去，一巴掌甩在男子脸上：“再敢说一个字，我先炖了你！”

张志强厉声说：“吴涛，你给我过来！”

吴涛又蹲回张志强身边，张志强缓和了一下语气：“吴涛，你知道，这是不可以的，他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吴涛低着头小声说：“他把您伤成这样，您还为他说话。”

张志强说：“不可以的事情，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

见吴涛满脸委屈不说话，张志强说：“好了，吴涛，下不为例。一会你带小雨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刚才摔得不轻。”吴涛点头答应。

清雨却说：“不用，我没事。”

张志强转头看着她，严厉起来：“郑清雨，现在你是不是还要继续不听话？”

清雨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张志强不再理她，他看着站在一边的陈雷：“陈雷，你过来。”

陈雷在吴涛旁边蹲下，张志强的手伸向他的膝盖：“老师知道，你是着急了。这次，你就饶了小雨吧，等老师好了，亲自收拾她。”陈雷看着张志强的伤口，满脸担心。张志强接着说：“一会，队里的人来了，你跟他们带嫌疑人回去，路上小心。”陈雷点点头。

救护车终于来了，上救护车之前，张志强嘱咐吴涛：“这几天，看好陈雷，绝对不允许他再对小雨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