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张合了几次,却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陛……陛下……陛下所言不假,确……确有此事……奴婢知错……”
朝野上下都知道,这厮在起义军的打击下,竟征调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边军入操京师,号称“外四家”,开了调操边军的先河。
谷大用此刻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加之长时间的跪地姿势,双腿是真的有些麻了。
他倒是想站起来啊,可是……
不远处的那位男子却丝毫没有要让他平身的迹象。
……
“行了,你起来说话吧。”
半晌后,朱厚熜冷冷地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谷大用赶忙谢恩道:“多谢陛下。”
旋即,他小心翼翼地微微抬头,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朱厚熜。
这一扫之下,心中不禁一惊,眼前之人竟然与上个月所见时大不相同。
只见朱厚熜身姿挺拔,神态庄重,威严无形,恍若神明。
有那么一瞬间,谷大用甚至怀疑是不是太祖高皇帝重现了?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一道依旧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吧,你到此处来所为何事?”
“陛下,奴婢有一要事禀告。”谷大用小心翼翼说道。
说着,他还偷瞄了一下朱厚熜脸上的表情,见到后者一脸平如静水时,继续说道:“内阁和杨廷和想要借此机会清除异己……”
朱厚熜冷哼一声:“呵,好一个戒备森严的文渊阁……真是莫大的讽刺!”
谷大用立刻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霎时间,心脏砰砰直跳,噗通一声再度跪了下去,旋即颤抖说道:“陛下,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在内阁安插眼线……”
“大胆!你居然敢监视内阁……该当何罪?!”
“陛下,奴婢死不足惜……只是,那内阁如今无法无天啊!”
朱厚熜沉稳地凝视着他。
这是来表忠心了……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明武宗当政时,这些人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想必早已引得民怨沸腾了。
现今,明武宗驾崩,“八虎”或死或伤,几近灭绝,余下之人自是惶恐不安,如惊弓之鸟一般了。
“你且详细道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朱厚熜面无表情地问道。
“启禀陛下,杨廷和那厮言称朝廷苦于冗余官员已久,唯恐财力难以维系,必须裁减……”
谷大用一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位新君似乎没有再追究自己安插内线一事,便全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少顷,他继续叩头言道:“奴婢所言字字不假,绝无半句虚言欺瞒陛下!”
“哈哈哈……”朱厚熜凝视着旁边的画像,忽地沉凝开口大笑,“甚好,日后你就为朕效力,去吧。”
“谢陛下隆恩,奴婢没齿难忘,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
谷大用顿感毛骨悚然,须臾又叩首言道。
谷大用离去后,朱厚熜嘴角微扬:“刚才他所言,你可都听清楚了?”
“陛下,微臣句句入耳。”陆炳自屏风后踱步而出。
“朕即刻要去坤宁宫向太后请安,你将他所述之事逐一查证落实……”
言罢,朱厚熜缓步走出大殿。
陆炳呆立望着朱厚熜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惊觉这位儿时的玩伴仿若脱胎换骨,尤其是最后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