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颜萍见到了李伯康,不顾两人老人在场,奔过去就相互拥抱着痛哭起来。
看到两人如此的眷恋,如此的伤感,两人老人也跟着掉下眼泪来。
但一向胆小怕事的两位老人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让郑颜萍的父母知道了,他们家是绝对负责不了,也负不起这个责任的。因此,两位老人商量了一下,不顾郑颜萍和李伯康的苦苦哀求,决定还是立即告诉郑颜萍的父母。于是,李伯康的母亲不顾路程较远,让李伯康骑上自行车带着自己,来到三分场后,母亲再三交代李伯康在三分场办公室旁边等着自己,打听后来到郑颜萍家里。
其实,就在郑颜萍走后的第三天,郑新志和林红娣就已经接到了郑颜萍舅舅发来的电报了。只是他们不知道郑颜萍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农场来,也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听说郑颜萍已经回来并且到了李伯康的家里了,郑颜萍的母亲便气愤地大声训斥起李伯康的母亲来:“你看你们养的好儿子,把我们家弄成这样,你甘心了吧?你知道吗?为了能够让颜萍回到上海去,我们费了多少心血呀,这个责任你们能负担得起吗?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儿子,颜萍要是不马上回到上海去,我就对你们还有你儿子都不客气了。”
可怜这位胆小怕事的老人,只是“是是是,好好好”地答应着,点着头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低着头走出郑家的房门。
李伯康带着母亲回到家后没多久,郑颜萍的父母也随即赶到了。
林红娣看到郑颜萍回来了,而且身体十分憔悴,虽然很心痛女儿,但一下子还是被激怒了:“无耻的东西!”郑颜萍的母亲首先破口大骂起来:“我怎么生下你这个造孽的女儿啦!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然后指着李伯康的鼻子大声骂起来:“李伯康,你这个混账的东西,你害得我们一家还有上海那边的亲戚们都不得安生,这下你高兴了吧?”
郑新志也气愤地说:“李伯康,你给我说说看,我们家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待我们?我要找你们的院长和书记去,这就是他们医院培养教育出来的好医生吗?”
郑颜萍听到母亲骂得实在太难听了,生气地说:“妈,这事不能怪伯康,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伯康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回来!”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擅自离开了工作岗位,叫人家怎么说你啊?你以为在上海有一份工作容易是吗?在农场里,很多上海知青子女回到上海后是没法安排工作的。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幸亏你舅舅发现你走了,赶紧到医院里给你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又是解释又是疏通关系,并撒谎说我们生病了,你来不及请假就回新疆了,院方才批了假,不然你连饭碗都丢了。你还不赶快回去上班!”郑颜萍的母亲一边数落着一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抹着。
“妈,要打要骂随你便,我坚决不回去!”郑颜萍也铁了心似地说。
听郑颜萍说坚决不回去,郑颜萍的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地哭喊起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生下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啊?”
李伯康的父母知道,任凭郑颜萍的父母采取怎样的强硬手段,都无法让郑颜萍回去的。便轻轻地说:“他阿姨,你们先回去,让我来劝劝这孩子!我们保证会让颜萍回去的!”
“好,这事交给你了,明天早上颜萍要是不往上海回,我不找别人了,就找你们的麻烦,你看看你们教育出来的好儿子!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嘛!老郑,我们走。”郑颜萍的母亲仍然盛气凌人地训斥着李伯康的父母,随后甩手离开了李伯康家。
“伯康,你要是妈的孩子,就应该听妈的话,和颜萍分手吧!妈知道你爱颜萍,妈也知道颜萍更爱你,不然连假都没请,就跑回来了呢?可都是做母亲的,我怎么能不理解颜萍妈妈的心思呢?你不能怪人家说话难听啊!”
李伯康的母亲劝完了儿子,又对郑颜萍说:“孩子,不是阿姨心狠硬要拆散你们,实在是你们不该处对象啊?孩子,你要听你妈的话,或是听我的话,就赶紧回上海去吧,只要你能答应回上海了,阿姨跪下来求你都可以。”说完,老人真的要跪下来了。
“阿姨……”郑颜萍哽咽着赶忙扶起李伯康的母亲。
“阿姨,我答应您,一定会回上海的,一定会的!”
郑颜萍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轻视李伯康父母的神情了,也听到了母亲让自己回去的期限了,哭着答应了李伯康母亲的请求。
李伯康听到郑颜萍答应母亲一定会回到上海去,放声大哭起来。
“伯康,你一个男人家,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呢?难道还要你妈跪下来求你不成?”一向不太说话的父亲抽了一口莫合烟,低沉地说。
郑颜萍哭得更伤心了:“叔叔,阿姨,您放心,我马上就回家,明天早晨就回上海去!”
郑颜萍说完,擦了擦眼泪,咬了咬嘴唇,拿上自己的小背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李伯康看见郑颜萍真的要走了,连忙走上前想送她一下。
李伯康的父亲连忙喊一声:“伯康,你给我站住……”。
李伯康明白父亲的意思,如果这样难舍难分的送别,终究是分不开的。终于,他坚强地守在母亲的身边,硬是没送郑颜萍一程。
郑颜萍听到李伯康的父亲在喊他,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希望伯康能出来送自己,但听到身后没有伯康的脚步声,她理解了他的难处,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