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是——不说呢?不说——自己拿什么赔文玉屏?压岁钱?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贺胜在暗自算计着。
林清梅:儿子,看你——好像有心事?
贺胜咽下最后一口饭,又看了一下时间,再不说的话就来不及了。等晚上老爸回来再摊牌,那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妈,学校又让订校服了。”
“还订校服?多少钱?”
贺胜咬了咬牙,说:两千多。
“什么?两千多?学校疯了还是你听错了?要给你们买貂儿啊?”林清梅大为震惊。
贺胜脸一红,憋了半天说:妈,我撒谎了。我说实话吧——我把同学文玉屏的学习机弄坏了,得赔人家新的,两千多……
“啥?”林清梅又愣在了那里,气得眼泪几乎流了下来。
贺胜不敢看老妈的表情和眼睛,低着头嘟哝着: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得上晚自习去了……
贺胜冲出了房门,林清梅呆呆的,像雕塑一般。
两千元啊!对于只靠一人上班养家糊口的窘迫家境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啊。
…………
林清梅又以梳妆台为桌,开始画着黄山的迎客松。当然,还是用的儿子使过的练习本的背面。一笔一画的细心描绘,纸上的迎客松栩栩如生,仿佛可以向人招手一样。十多年来,怀着特殊的迎客松情结,她靠自学和勤于练习画艺大为长进啊。
手在作画,心在流泪——两千多元啊……
楼道内脚步声沉重而有些凌乱,是贺旗开回来了,而且是喝多了。
果然,房门一开,有一股酒气喷涌而来。
“我回来了!”贺旗开的声音很大、很豪横,看来确实喝美了。
林清梅没有动,依旧在画着自己喜欢的作品。
贺旗开换好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主卧,说:还在用功呢?亲爱的“青梅”,你的“竹马”回来了,不说迎接一下……
“咋迎接?”林清梅扭过头,没好气地说,“难道还得给你请个锣鼓队不成?”
“不用,不用,那就太大扯了。”
贺旗开嘻嘻笑着,根本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火药味儿。然后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瞪着天花板,嘴角掩饰不住的笑。
林清梅还是站起了身,去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贺旗开:可少喝点儿吧,伤身体,咱家全指着你呢!
“指我就指对喽,看来——你是有眼光的。”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总这么拿酒泡,谁能受得了?”
“我知道,但是,有时就得宁伤身体不能伤了感情。感情就是生产力——知道不?伟大的生产力!这回,你老公——我要咸鱼翻身了,我要给你报喜……”
林清梅顿时喜上眉梢,赶紧追问:咋的,温泉调走了?你能当上正主任了?
贺旗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的。就算是正主任,清水衙门还能怎么样?再说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犯法的,指那个翻身那就得翻进沟里。对,翻进万丈而又无底的深渊。
“你快别卖关子了,抓紧说是咋回事吧。要是再不说,我可要走了。”
“别走。”贺旗开坐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怎么还动手动脚儿的?跟谁学的这坏毛病。”林清梅说完,挣脱了他的手起身要走。
“别走嘛,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你说吧,我把杯子放回去。说说喜从何来吧。”
贺旗开便坐在床头嘻嘻地笑,等林清梅回来他才说:
“知道我今晚和谁一起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