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钟,广播站兼《引丹工程简报》编辑部办公室内,在宫德枚宫副指挥长的主持下,包括范晓荷和邵碧青、骆思秋、二木、小建、老拽在内的九名“编辑”“记者”,召开了近段工作的总结会。
室外阳光虽然明亮金黄,但因有风,气温依然很低;室内由于装有火炉,煤火正旺,热气氤氲,因此还算暖和。
“前天县指挥部召开了民主生活会,各位县处级领导干部都结合自身实际,做了很好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宫德枚刚一落座,便开门见山的说。
范晓荷正在暗中思忖宫副指挥长何以扯远话题的时候,便听宫德枚喝问一声:“邵碧青同志,当时安排你整理各位领导的讲话稿。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报告宫副指挥长,整理好了,早就整理好了!”邵碧青急速眨着眼睛,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并煞有介事的答道。
宫德枚大手一伸说:“拿来我看!”
邵碧青迟疑一下,起身走进里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自语说道:“不对呀,明明放在这个抽屉里的,怎就不见了呢?”
宫德枚燃着一支烟,仰靠椅内声色不动的等待着。
二木、小建、老拽等人各自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邵碧青转身走向另外一张办公桌,拉开抽屉继续自语着,“不对呀,怎么也不见了。奇怪呀,难道会长翅膀飞了?”
“邵碧青同志,你过来!”宫德枚待邵碧青走出里间,走到自己面前,方语气严峻的喝道,“我问你,到底整理了没?”
“整理了呀!”
“到底整理了没?”
“……”
“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整理了没?”
邵碧青把目光在二木、小建、老拽等的脸上逐一掠过,二木、小建、老拽等纷纷把脸转向别处。
“到底整理了没?”
在宫德枚反复的严厉的追问下,邵碧青终于被逼到了墙角,她哭丧着脸,期期艾艾的说道:“没……没有整理。宫副指挥长,平常时候,我是把全副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的,可是这两天,这两天……宫副指挥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指挥部各位领导,更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
“嗤——”编辑部里,响起一片轻微的讥笑声。
“下面开会!”宫德枚黑丧着脸,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纠结下去,只恨恨的把烟拧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沉声说道。
邵碧青灰溜溜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宫德枚首先严肃批评了邵碧青、骆思秋近段时间,尤其是在广播站首播和慰问演出活动中所犯下的重大错误,指出这是不学无术、滥竽充数在现实中的具体表现。在宫德枚讲话期间,骆思秋始终黑丧着脸,片言不发,而邵碧青则仰脸望着宫德枚,小鸡啄米一般的乱点着头,不时的接着话把:
“对对对,领导批评得对!”
“对对对,领导真是高屋建那个……瓦!”
“宫副指挥长,你一下就摸到我的胸口窝子里,啊不,是你一下就说到我的胸口窝子里了!”
宫德枚没有因为邵碧青的随意插话而停顿,话锋一转,又大力的表扬了范晓荷,称其以纯正的普通话、熟练的主持风格,在慰问演出活动即将砸锅的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最终扭转局面,转败为胜,在广大民工中间收到了良好效果。
在此期间,范晓荷始终保持平静表情一言不发,而邵碧青则不再点头,不再插话,只用忌恨的目光不时的瞟着范晓荷。
最后,宫德枚在对《引丹工程简报》正刊首期报纸的字体刻写、版面设计风格做出极力肯定后,又点名老拽站起,把刊载于报纸四版的诗文《引丹战士之歌》朗诵一遍。
老拽起身站于众人对面,声情并茂的朗诵道:
引丹战士奋战呀奋战在三山,
丹湖东岸一片呀一片红旗展;
毛泽东思想把我们来武装呀,
引丹当闯将呀,干劲冲云天;
我们不畏酷暑,何惧朔风寒,
忠心献给毛主席,把全国建成米粮川,
忠心献给毛主席,把全国建成米呀米粮川!
……
这篇诗文,是范晓荷在报纸进入刻印程序的前一天傍晚忽然得到线索,提着马灯,翻山越岭翻沟越壑,穿越五六个工段,从几位老民工口中采访所得来的。范晓荷当时撰稿时候尚且不大自信,在交由邵碧青把关签批时,又被邵碧青奚落说道:“怎么长短不齐,而且一行还没写到头就拐了弯,这也能算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