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五点多钟,工地下工的信号即将吹响时候,“白秀美”和小慧、钟萍始终没再出现在柜台后面,只在里间的门帘后面隐隐传出叽叽咯咯的说笑声。
开始时候梁巧巧尚坐于床头,低声而满含歉意的说道:“哥,今天这事都怨我:我不该不听你话,不该惹你生气,更不该在和莲花落大叔搭帮时候又说又笑,惹你分心……”
“傻瓜,我说过了,这完全是我的责任,和周月红,和你,都没半点的关系!”梁栋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抚着梁巧巧的头发,微笑说道。
梁巧巧含泪说道:“哥,你真好。我今后一定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真的吗,看来我得烧高香了啊,花喜鹊同志,破收音机同志!”梁栋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曲成圈,“梆”的弹了梁巧巧脑门一记,咧嘴笑道。
“人家和你说正事,你倒和人家开玩笑。”梁巧巧破涕为笑,皱鼻嗔怒叫道,“哼,哥哥坏,坏哥哥,以后不和你玩了!”
梁栋依旧笑着:“我是怕你有口无心,说到做不到啊!”
“做到,做到,一定做到,保证做到!”梁巧巧连连点头说道。
在此期间,四赖子始终独坐椅内,满脸怅惘失落的望着卫生院的里间。
后来,梁巧巧伸臂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我累了,我想歇会了。整天在工地上不是掌钎就是背石头,都快忘记睡懒觉是什么滋味了!”
说完伏身床角,把头枕着双臂,很快就发出了香甜的轻鼾声。
……
天空终于有了些放晴的迹象,夕阳的最后一道光柱斜斜投射在卫生院的门口,但却并没有照进门里面来。梁栋虽然也觉满身疲惫,但却始终未能睡着;梁巧巧伏身床角,鼻息微微酣梦正甜。四赖子满眼疲惫,哈欠连连,仍在痴痴呆呆的望着卫生院的里间。
“四赖子,我手指头是肯定没有碰着骨头的。卫生院已到下班时间,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到此时候,梁栋已早猜透了四赖子的用意,开口说道。
四赖子骤然惊醒过来,道:“走?哦,是该走了,是该走了!”
说完站起身来,也不冲梁栋、梁巧巧打声招呼,便既失魂落魄又依依不舍的走出门去。
梁栋坐直身体,再次伸指弹了梁巧巧头顶一记,说:“巧巧,别睡了,再睡就把天给睡黑了。起来走吧!”
“哥我做梦了,梦见去外婆家吃席了,有人端来一大盘热腾腾香喷喷的红烧肉,我拿筷夹起一块刚刚送到嘴边,就被你给叫醒了。”梁巧巧直起腰身打个哈欠,双手抹着惺忪睡眼口水漉漉的说道,“我那热腾腾香喷喷、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呀!”
梁栋不无遗憾的笑道:“早知道我就也睡一觉,在梦里陪你去外婆家吃席,咱们两个把那盘红烧肉瓜分了!”
“我才不和你瓜分哩,我要一个人吃!”
“好好好,不瓜分,你一个人吃!”
兄妹两个说话逗笑之间,卫生院门口人影一闪,走进一个人来;梁栋仔细看时,却原来是范晓荷。
“梁栋,你怎么样了?”范晓荷手提红色尼龙网兜,网兜里装着两瓶柑橘罐头两包裹纸点心,径直走到梁栋病床跟前;说完不待梁栋答话便将网兜放于床脚,伸手扳过梁栋包扎了层层纱布的左手反复翻看着。
梁栋诧异的问:“范晓荷,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我们在广播站做新闻的都长着副狗鼻子,”范晓荷在确认梁栋不过受了皮肉之伤并无十分大碍后,方才微微一笑,“工地上什么风声能瞒得过我们?”
“那是,那是!”梁栋笑道。
梁巧巧十分惊奇,瞪着眼睛拍掌叫道:“姐,你在广播站做新闻?太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姐,哪天领我去你们广播站参观参观……”
“巧巧,不要大惊小怪!”梁栋呵斥梁巧巧道。
梁巧巧冲梁栋皱了皱鼻,低“哼”一声重新坐回病床后面,嘴里咕哝说道:“不要就不要;要不是你受了伤,大冷的天,谁稀得坐在这里陪你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范晓荷望着梁巧巧微微一笑,颔了颔首算作应答,然后转头询问梁栋道:“梁栋,你左手受伤,右手应该还能写字吧?”
“能,完全没问题!”梁栋答道。
范晓荷说:“你这样子估计是得休养几天,不能再去工地干活了。这样,我们引丹工程宣传组主办的《引丹工程简报》试刊正在进行中,连续试了几期都不能尽如人意;眼下编辑部里还缺一个刻蜡板的,在民工中物色很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你能过去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