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呗,我又不拦你,”林牧放倒了椅背,向后躺了上去,“拿个塑料袋或空水瓶的事儿……哎哟,歇了。”
“不是啦,”刘心雨着急地推了推他,“男生女生生理结构又不一样。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随便找个口服液的瓶子,塞进去就能解决了哇?”
林牧大怒,爬起来警告她,“喂,你不要乱说话啊!我那怎么说也是要脉动的瓶子才能勉强的……”
刘心雨翻了个白眼,很白很白,是在这昏暗的车厢内都能看到的那种白。她一边嘟囔着“又不是没看过”一边躺在了椅背上,但她嘴里可没消停,一直念叨些什么“暴君林牧”、“独裁者林牧”、“不让人尿尿的冷面闷骚男”之类的。林牧被她念得没办法,只好双手合十,诚恳地向她表示认输。
“别念了别念了,怎么跟唐僧一样。外面太危险了,又黑又下雨,你跑出去万一摔成个半身不遂怎么办?有可能尿到一半就被丧尸啃了,然后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一瘸一拐地又要跑回来咬我。”
刘心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边滋你一边咬你。”
林牧:“……所以就在车里吧。这么黑,我看不到的,而且我对你也没兴趣,你扒光了在我面前我也无动于衷。你就放一百个心,把心放到肚子里,行不?”
“是是是,痴情种林牧除了他的白月光,对谁都没反应。”刘心雨语调阴阳怪气的,小声道:“上次在天台洗澡时也不知道是谁眼睛都看直了,甚至都看充血了……”
林牧不搭理她,背过身去,表明自己要睡觉了。可刘心雨还没什么困意,下雨天适合睡觉、发呆和聊八卦,刘心雨果断的选择了第三个选项。她戳了戳林牧的腰,问:“哎,林牧,别那么快睡嘛。一时半会儿你也睡不着,给我多讲讲你那白月光呗?比如说她叫什么名字啊?”
林牧从鼻子中长呼出一口气,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睡不了了。他说:“她叫……”
话刚起了个头,他就在这里打住了。他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叫过那个女生的名字,只是在心里把她的名字喊了十遍又百遍,那张被月光照耀的清秀素颜在他脑海中回忆起千遍又万遍。他是很想说出口的,很想念诵她的姓名的,可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这一行为竟然有些不光彩——可能这种说法有些太过夸张,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就这样说出口。
“说啊?”刘心雨催促着。
“她没有名字。”慌乱之中,林牧随口敷衍着。
“哦,还是个无名氏小姐。”刘心雨撇撇嘴,“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又在思春了。就让我来打破你的幻想!那个无名氏小姐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丧尸,脚上踩着已经干掉的狗屎,一瘸一拐地在丧尸大军中行走着;或者可能还活着,但已经是蓬头垢面,身上酸溜溜的发臭,饿得已经皮包骨,躲在某个角落里祈祷有人去救她……”
林牧听着听着,胸膛的起伏逐渐加剧了。他是很想生气的,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和那女孩儿没有任何关系,不曾牵过手,也不曾谈过心,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甚至这种情感到底属于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资格愤怒地呵斥刘心雨呢?
林牧:“刘心雨啊,你这嘴真能把人说的想自尽。你知道自杀服务热线吗?就是那种专门劝慰人不要放弃,帮助来电的人重拾对生活信心的服务机构。你拿个大喇叭去街上边走边喊,和那个机构比比,看看是被你说得放弃生活希望的人多还是被他们劝回来的人多。”
刘心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是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啦。”
“我不是在夸你啊!”
刘心雨还想说什么,林牧蛄蛹了几下身子表示不想听,“睡了睡了,真困了,明天再说。”
“哦。”
刘心雨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躺在椅子上望着漆黑的窗外发呆。雨滴落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类似炒豆子的响声,寒气散透进来,车内温度不算太高,也不会太低,是不盖被子刚刚好的那种。刘心雨听着下雨的声音,喃喃道:“林牧,你说假如这要是辆房车,我们就这样一直在黑黑的道路上行驶,一直一直开,没有目的地地开,天永远也不会亮,雨永远也不会停,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世界只剩下我们……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也蛮好的?”
没有回应,只有均衡且平缓的呼吸声叠叠起伏。刘心雨抿了抿嘴,“晚安,林牧。”
“……晚安。”
听到林牧的声音,刘心雨无声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张爷爷,晚安哦。”
“呼噜……呼噜……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