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流露出罕见距离感的眼,锋锐、犀利,像在审度一件物品。
陈挽后退几步,冷不丁撞上人胸膛。
回过头,是谢鹤清。
陈挽胆战心惊,偷觑他的脸色,他似乎刚忙完,容色很倦。
“哥哥。”
陈挽小声喊他。
然而谢鹤清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他就搬出了老宅。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了零星几件衣服。
书桌上,摆放着邱妙津的《鳄鱼手记》。
是陈挽考前熬夜偷看,被谢鹤清没收的那本。
她翻开书签夹页。
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隐忍霰弹般的痛苦跃然纸上。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
我明白我会爱你,
像狂兽像烈焰的爱。
但不准,
这事不能发生,
会山崩地裂,
我会血肉模糊。
*
十月末最后一天,陈挽生了场病。
昏昏沉沉醒来,浑身酸胀无力,喉咙也疼得厉害,像含了枚烙铁,四壁烫得直冒烟。
她有预感,大概是发烧了。
起身翻抽屉里的药箱,只找到临期的阿莫西林,也不介意,就着冷水囫囵咽下。
调成静音的手机摆在桌面,陈挽点开,好几条消息弹出。
杨乐:宝宝,程祈酒吧出了点事,我今晚就不回来啦。
配图一个夸张的巨吻。
今天是万圣节,宋瑜还在加班。
惨上加惨,气得她痛骂工作中遇到的烦心事。
然而话匣子翻来覆去,无非是吐槽低效率的加班、陪领导应酬之余,还要随时捧同事的臭脚。
[上班果然能吸干人的精气,我今早梳头,头发一扯就断特别松脆,也没有以前顺滑莹亮。]
[等实习期一过,我就跟我爸约法三章,宁愿嫁人都不想上班。]
再往下滑。
就连许久没联系的程欢,也破天荒发来两条。
[周天晚上八点,有位客人指名要听《十面埋伏》。我问了一圈,就你会谈弹。]
[一晚三千八,你可愿意?]
这首曲对指法要求极高,陈挽也只是个半吊子,想要弹好,需得将张力和心脉都付出去。
但三千八…
陈挽迷瞪似浆糊的脑子,登时被这个数字砸清醒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逐条回复完正想放下手机,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却忽然抖动。
头像里一只袒露肚皮的幼犬。
是很多年前谢鹤清拍的。
那时手机像素低,镜头模糊失焦,还意外框住了半边葱白细嫩的手。
很直男的拍照审美。
[今晚回老宅吃饭。是家宴,江雅意也在,不能缺席。]
话语简洁,一股子命令的口吻。
对谢鹤清积存太多的负面情绪,本就到了濒临爆发的极限。
江雅意三个字,像是一把柴,彻底将本就受流感折磨,极度烦躁的陈挽点燃。
她回了个哦,利落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