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暴露,梁璧也索性摊牌。“是我派人杀太子。这毒药是我下给他的。他是父皇的儿子,是父皇心爱的褚皇后的儿子。我也是父皇的儿子。难道我的母亲就不是父皇宠爱的人吗?并且嫡出的名分就高人一等,我不信。”
“当年我在榆州。被杨吉儿刺杀。在城外。被冯止刺杀。那些是不是你派去的。”
“是,我还以杨吉儿的家人作为要挟,事后我也杀了他全家,杀了你,我就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只可惜高毅坏我的好事。要不然你早就去见你亲娘了。”
“既然都承认了。我也不想说什么。我不想杀你,我不想留下一个杀手足的罪名。”
梁珏走出牢房。去了女牢。
虞芍无力的靠在墙上。她没有像自己儿子那样歇斯底里。当然也无心打扮。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盒子里,她仿佛接受了现实。
她看到梁珏过来。只是抬着眼皮看了一下。
“任何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梁璧只是遵从母命而行。要杀要剐,尽管冲我来。”
“你为什么要杀戴渊呢?”
虞芍回过头,没有看梁珏,“当年,我是戴渊府里的歌舞姬。我为先帝献舞,戴渊顺势就把我送到了宫里。我每天战战兢兢。去侍奉那个阴晴不定的帝王。他毁了我的一生。”
“皇宫锦衣玉食,多少人求之不得。父皇生前最宠爱你。你何来战战兢兢呢。”
“宠爱。”虞芍冷哼一声。“你父皇对我只有宠没有爱。”
虞芍站起身。“你父皇最爱的,是他的原配褚慧。我舞姿窈窕。被纳入后宫。明面上。我是人见人敬的虞贵嫔。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变,我从驸马的歌姬变成你父皇一个人的歌姬。他从没把我当人看。我只是他手里的一个玩物。心情好时了,冲我笑笑,心情不好时,就拿我泄愤。”
“要不是你父皇死的早,我可能就因为年老色衰失宠,和那些白了头发的老嫔妃有什么不同呢?”
“我恨你父皇,更恨戴渊。他把我一辈子困在那里。这么多年只拿我作为一个升官的工具。我恨他把我像玩物一样的送给别人。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被人送来送去的歌姬。可现在我有儿子在手。我想做一回主。要把他们统统踩在脚下,我要做太后。拔了王思媛那个贱人。不要成为别人摆弄的工具。我要成为命运的主宰者。”
“两个男人把你当成工具,可你转头要你自己的儿子偷取皇位。殊不知,被人摆弄一生,你也在摆弄别人。”
“梁璧本身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要不是你们怂恿他,他也不会刺杀我,杀太子,你为了你的野心,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我我……”虞芍哑口无言。扶着墙,慢慢的坐下来。
梁珏退了出去,他一路回想着虞芍的话,“她是既可恨,又可怜。”
高毅去看戴渊。他因为重伤,就关在了狱卒的房间里,此时已经醒来,可以说话了。他躺在硬木板上。凝视着这个脸上带疤的傲娇青年。
“我不明白。”高毅一直盯着他。“不光先帝是那样的好好待你。给你富贵。你为什么还是不知足?”
“他们梁家的江山也是从戴家抢来的,梁玄辩当年作大将军权倾朝野。他废了我的皇兄又杀了他。他善待我。只不过是做样子看吧。我是戴家的子孙。我自然要为我的皇兄报仇。”
高毅身处北境,哪里见过这样的腥风血雨,他以前只是听说前朝皇帝退位后因病身故,却没找到是这样的真相。
“所以你就利用梁璧?扶他继位自己做权臣。”高毅喝了一口水。
“梁璧,不姓梁。是我的儿子。”
“你在说什么?”高毅一口水喷了出来,他有些不敢相信。
“梁璧是我的儿子。”戴渊没有继续看他。“虞芍是我府里的歌姬,但是。梁玄辩带她入宫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儿子。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让虞芍献舞。让她入宫做嫔妃。以子夺宠,但这一切,梁玄辩是不知道的。”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被你抓起来了。前朝的旧臣。也被你们整治的差不多了。我是大周的中山王,从来不是伪梁的驸马,事已至此,我向你提一个请求吧。”
“你说。”
“我死之后。不要把我和衡山公主葬在一起。我不想和你们伪梁的人有什么瓜葛。”
高毅有点警觉,“衡山公主是怎么死的?”
“放心。她只是正常的病逝。说起来也算是郁郁而终。她过得并不幸福。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就因为她是一个梁家的人。但我也可怜她。她也只是一个家族的棋子罢了。”
最后,戴渊仰头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大周已经是过去了,大梁呢,恐怕也不能永存,曹丕说的好,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只怕是岁月不饶人,可世间事兜兜转转,还是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