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从废墟中捡起裙带,重新裹紧身体,这样才能用人的皮囊跟他说一些正确的话。
“你不是想知道城东那件事之后我为什么要走吗?”
谢珩也坐了起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手中的墨玉牌。
“上次在城东放走萧国探子,将军一直避而不谈,我知道将军是因为我中毒而愧疚,其实我从未怪过你,因为我确实瞒了你。也因为这件事,让我明白我和将军早晚会分道扬镳。”
“何事?”他还回味着唇齿间的香甜,可声音却带着苦味。
“那个萧国探子,确实要娶青罗。可他也是琥珀的副使,是当今萧国太后的亲侄子,还是我亲表哥,这才是我必须要救他的原因。这块玉牌就是他给我的秦家令牌,他会派人来接我回去。”
房中死一样的寂静,谢珩脑中却嗡嗡作响。像是头上悬着的一把剑直插心脏,可他却无力躲避。
“什么时候?”
“上次我用秦家令牌救了张元宝,也救了那两个萧国人,他们回去带信给表哥,马上派人过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可以不走。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绝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若是寻常萧国百姓就罢了,可你知道琥珀意味着什么。我夹在你们中间,只会一次次重复东城门那件事。我既不愿他们伤了你,也不愿你伤了他们。”
他走了过来,紧紧把她搂到胸前:“可你明知道我不会放你走。自从上次你中毒,我就发誓,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将军,试试吧。”她挣开他的怀抱,笑了笑,“这条路不好走,一不留神就身败名裂、玉石俱焚。将军忘了成亲时还对我厌恶至极吗?趁着我们时日还短,兴许一两个月不见就淡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谢珩也笑了,眼神微凉,“你信不过自己,也信不过我。这条路你连走都不愿走,就先把我放弃了。你把我的情意看得这般轻吗?”
惜云脸色刷的白了:“将军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懦弱。从小到大,我就是那个被放弃的人。爹娘从没问过我一句到底愿意待在哪儿,就把我送回了京城。大伯父和大伯母只是拿我当棋子。高玉书为了功名利禄毫不犹豫就舍弃了我。我已经习惯了对任何人都不抱期望。只有我自己先主动放弃,才不会再被别人放弃。”
“可我从没想过放弃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赌一次?”
“对不住,将军。”惜云冷冷地摇摇头:“我没有胆子赌。我没有资格再犯错。”
她没办法告诉他,上一世,她亲眼看见他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有祖父惨死在狱中。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去赴一场必输的赌局?
他的手扶在额上遮住了眼睛,看不见神情。枯坐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眸眼像雨前的天青色,扑扇着湿漉漉的微风。
“好,听你的!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起码留到梅花谢的时候吧。萧国可看不见这么美的梅花。如果到那个时候,你我都能放下,我就送你走。”
他的脸上漾起一丝轻浅的笑,最后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没有推开,但他却抓起长袍,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