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逊几乎如乳燕投林般欢快地扑向刀架,捧起宝刀细细观看。
库中的窗子很是狭小,防止被盗贼从窗外盗走这些刀剑,几束光从窗子里透过,打在刀面上如雪森然。除去这几束光之外,便是萧逊身后的前门与库房后门处隐隐透出一些光亮来。
小厮咳嗽两声走进来,防止萧逊看的兴起,随手一挥刀将自己误伤,随即将备好的油脂用小勺子挖下填入油灯盏中,再取出火折子将油灯一盏盏点燃,照彻刀剑库中。小厮的动作很是娴熟,这库中刀平日里检查刀鞘是否开裂或者有蛀虫,又或给刀剑上油保养,都是他的职责。
萧逊举起一盏油灯,细细看着手上的长刀不由得啧啧称赞。
油灯暖黄的光非但没有消解刀上的杀气,甚至寒光在暖黄色下杀意愈发逼人。
平直的刀身上三道刀槽长短不一,却朝着刀尖锐利刻出。刀身在末尾猛然一收,前端收出一个极锐的刀锋。护手处镌刻龙纹,吐出火焰般的赤金色纹路附在刀身上。刷着清漆的黄色木柄被粗粝的黑色麻绳规整地束住,只微微露出一些木色来。挂在架上的黑红色刀鞘比起刀身,虽然有着镶银的荷花纹,还是逊色不少。
萧逊放下油灯,左手横刀,右手用指节微一弹,长刀便发出一阵极美妙的颤音。
刀身的颤音如此美妙,以至于萧逊不由得眯上眼开始摇晃起脑袋。刀身嘤咛着醒来开始雀跃,娇媚如美人出浴。萧逊双手一换,右手提刀轻轻一劈,油灯的火骤然暗淡又更加旺盛。灯芯从极粗的一根被劈开成细细的两根,火焰闪烁着更加鲜艳。
萧逊摇摇头,从门口的桌上取来一块白布,捧起长刀仔细地擦拭去刀刃上沾染的一丝油渍。萧逊捧着刀摇摇头,极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长刀挂回刀架。
萧逊接着取下第二柄长刀,这柄刀与第一柄刀却截然不同。
阴沉木加上黑色大漆的刀鞘斜倚在侧,刀柄长约掌余,刀身长四尺半,刀身极宽,刀背甚厚,两道槽线甚深,指向刀尖。
萧逊才刚刚提起就放下,这柄刀实在太沉,且与他平时所习惯用的长刀不符,实在无法使用。
第三柄刀极细长。刀柄如金蛇,吐刃如信,护手也不过极小两蛇缠绕。萧逊刀才入手,便苦笑一声放回架上。
萧逊连着挑过十几把刀,油灯中的油已然换了一次。萧逊叹息声越来越沉,仿佛是清平京的宦官在青楼的雅舍前一间间巡视过去,饥渴万分而全无能力与兴致。
小厮站在门口,斜靠着桌子几乎要沉沉睡去。终于在萧逊发出又一次叹息之后忍不住向萧逊发起攀谈。
“公子……这刀有什么不好吗?”
萧逊此时正是极度心痒难挠之际,此刻有人来问,自然是知无不言。
“咳咳……这刀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不适合我。我原以为经略相公是个文臣,想不到也是个喜好舞刀弄枪的西军种子。”
小厮却好奇起来了,眼前的年轻公子之前并未经常来经略相公府上,如何就知道经略相公平日爱练刀?
萧逊淡然一笑,指着满库的长刀宝剑说道:“这库中的长剑,大多是朝廷所赐下的文官仪仗佩剑,样式单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