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道上,微雪落下。
细小的雪粒落在年轻或年老失去生机的躯体之上,落在轻甲或重甲的甲片间,随即悄悄滑落,落在地上或石上或树上妆点春寒料峭。
折淹客双目赤红,祭出的符箓在竟是在这近乎狂暴的元气输出之下在第三息就开始彻底发动。
许神素依旧如雪中坚石,身着重甲沉默向前。
他所修行的世外法或许过于粗浅,或许过于极端,竟是没有远程的克敌手段。然而世间的事,常常损不足而补有余。许神素的重甲与元气防御手段,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平时素有保养的黑亮甲片用皮绦紧密连缀,两片甲裙随着战靴抬起又落下,琳琅有声。战靴没入雪中直至小腿,又再次不紧不慢抬起。
许神素没有因为眼前折淹客祭起的符箓彻底激发,赤铜链刃仿佛重新获得活力,每一链扣上都附有炙热的微小火种而畏惧裹足。
他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于是气势便在与萧逊作战的那两锤消耗殆尽之后重新积累起来,仿佛越过一座高山之后抬头仰去便又是一座高山,山上白石嶙峋,巍峨肃穆。
折淹客知道自己所剩的元气已经不多,之所以如此疯狂运起体内元气输出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位同生共死数日刀法精绝心思缜密的文书所中的那势大力沉的一锤。而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面对这样的如山重甲悍将,拖延鏖战下去,唯一的结局就是攻击愈发孱弱,随即被许神素近身一锤毙命。
只有将最强的手段乘着此时元气尚未完全枯竭之时尽数施展,破开许神素的防御,才有一战之机。虽然自己元气已经所剩不多,但是这道符箓足够将战局维持在五五之间,胜负于此时犹未可知!
折淹客双手握住赤铜锁链,链刃从地上再次抬头上扬向着许神素飞去。
微雪终于在此刻转为大雪,天地或者是对众多北国的勋贵子弟埋骨他乡叹息,或是哀痛那位背负着无数故事惊才绝艳的边城少年文书,又或仅仅只是因为阴云其实早已四合,因缘际会在此刻大雪落下。
总而言之,不论如何,此刻风雪凌冽如刀,雪粒挟持着冷风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利刃擦过随即麻木红润,天地一片肃杀。
贴地而去的链刃上那看似孱弱微小的火焰,却仿佛蕴藏着无比恐怖的高温,一瓣一瓣六出的完美天地造物还没有落在链上便已经融化成水珠。水珠落在赤铜链上随即溅开碎成无数水珠,却没有重新在空中变成雪粒便被蒸发成一缕水雾再凝结成细碎的无数微小冰晶。
于是两道白雾闪烁着赤光在风雪中长驱直入!
许神素眯着眼,眼睫上的雪粒滑落下去。右手白银骨朵挥动,与利刃相击在风雪冰雾中发出刺耳的啸叫与火星。
然而链刃有两道。
另一道链刃矫健敏捷甚至有些欢快地缠上许神素的身躯,从那只腰带上的兽头处微微一停滞便将它的獠牙切下,继续向上攀援缠绕。
许神素已经料到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所以他做好了准备。左手附着元气快如闪电一抓,握住了赤铜长链与前端刀刃相连接的地方。
血肉和元气当然不足以抗衡天师府的龙虎篆密箓与元气结合,因此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随着风开始传播。
足够极端的世外法和足够坚韧的意志同样在这样的时刻足够珍贵与有用,所以在胸腹间绕过一圈,从右腰处斜斜向上的链刃被左手握住再无寸进。
折淹客再顾不得许多,原地盘坐运起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