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从许神素指缝之间滴落在面甲之中,斑驳的箭杆自许神素的眉梢擦过,留下一道伤痕后嵌在面甲甲片的缝隙中。
许神素拔下这枝利箭,望向萧逊赞叹道:“好箭!着实是好箭!”
“这位小哥,可否告知姓名?”
许神素极为诚恳,看不出用谐音作弄萧逊的意思。只是本就不算俊秀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痕显得更加狰狞。
萧逊有心算无心之下,一招失手,心知再无机会,便不再抱希望于手中的弓箭,而是拔出那刚刚入鞘的西军制式长刀,郑重地通上姓名。
“西军安远城第三十五队文书,萧逊!”
许神素缓缓提着长杆骨朵而来,左手再次拭去眼角鲜血。
“西北西宁州许氏大郎,许神素!”
萧逊的眼前,那披着重甲的身影仿佛越来越大,气势逐渐如山一般巍峨不可攀。这座狰狞的大山上忽地滚下一块千斤的白色巨石,仿佛挟天地之威而来降。
许神素手中的白银八棱骨朵蓄势至此,终于第二次砸下,纯粹简单到无可匹敌。
这一锤便是一力降十会的最好解释,没有花里胡哨的飞剑乱舞,也不同折淹客的两袖赤链如蛇灵动。元气在体中流转,心脏尽力跃动,骨骼和肌肉形成最优美流畅的奇观,元气在其间流动如溪涧江河行在山川中。
锤落千钧!
萧逊淡然提刀上步,自下而上撩起。
既然拦不住,那顺从便是。这一锤既然如此执意向前向下砸落,而长刀断然没有能拦住的道理。
那推波助澜便是。
天下事物难不在起始,也不在途中,而往往难在回头。人生若是,战阵若是。这一锤既然如此势大力沉,那么其势最盛处便是其最弱之处。
万斤的山石滚落,在山中跳跃激荡,何处最是安全?
自然是山石已经过处。
刀脊在骨朵棱上浅浅相交便向后挑去,萧逊右手虎口一麻,虎口处竟渗出一滴血珠来。
白银八棱骨朵向前几乎脱出许神素右手飞去。
在未能接触世外法前,许神素这一锤素来是战阵之上的杀手锏,大小战阵数十场,接下的三个北国悍将都是以蛮力对拼硬生生止住这一锤,其余丧命的北国悍将不计其数。想不到今日在这西北寒山乱石林间,一位小小的边城文书竟然凭一口长刀破了此锤!
许神素右手索性放手,元气稍作牵引,左手在锤杆上运力一推,锤头翘起借着萧逊刀尖一触之下再做借力,细长的锤杆便以此为支点挥动如一条铁锏自下而上逆势打去。
这就是修行者与寻常军卒中不同之处,倘若是寻常悍将,萧逊这妙到极致的一刀便足以奠定胜局,可许神素修行的世外法,只元气一牵之下,危机非但自解,甚至尚有余力反攻。
萧逊在这一瞬已是避无可避,双手握刀横拍,仓促一刀拍在锤杆上。
巨力从刀背传递而来,萧逊的双手被一锤震得充血发红,之前勾弦处泛红的指节与虎口都猛地爆裂开来,西军制式长刀从中被这一杆击中如同风过翠竹,钢刀从中微弯且兀自震动不休,刀柄、刀身与护手之间似乎即将解体。
萧逊无比狼狈,然而此时心中却无比庆幸。
锤杆在这极其惊险的一刀下被险而又险擦着萧逊身子打在身后一块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