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真正的银牌郎君为什么在那个冬日来到边城?什么任务让他们不得不屠村保密?为什么文书中所呈报的不过是一队见习银牌郎君?
“当年安远城军中没人识字,我虽然识字却不是文书。文书是平敌城的队正何白子代拟的。”
折淹客终于从莫大的战栗中回过神来。
敌在平敌城!
敌在西宁州!
他已经猜到了背上鹅黄缎子包袱里大概的内容,也大约猜到了究竟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连串的巨大坏消息在脑海中炸开,然而一个好消息在他凭借着多年养下的大心脏平静下来后,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来到了他的面前。
折淹客惊喜地看向萧逊。
萧逊真的杀掉了一个银牌郎君。萧逊在信息远远不如自己的情况下,硬生生凭借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揪出了巨大的问题。折淹客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位他一开始以为不过凭借超人的运气于是在某个宣传风口的歌谣里与自己有幸齐名的年轻文书。
折淹客以喜悦到有些肉麻的声音喊道:“贤弟!我们可能需要重新商量一下作战的事情。”
萧逊被这肉麻的声音激的在马上一寒,险些打出一个喷嚏。
……
……
平敌城外,队正何白子看着眼前提着金瓜披着锦袍的阴柔锦衣男子与某位西军中的将领,不由得回想起七年前那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从北国归来的文官相公。
他倒在地上看着这些年送来许多金银的那只被他私下里嘲笑了无数次的白嫩右手,提起圆润却带着八根弧线的短柄金瓜向他的脑袋砸下。
何白子挣扎着看向那位曾提携有恩于他的将领,血液从头上潸潸流下经过眼角与耳朵,最终落在泥土里。何白子嗫嚅着嘴唇,仿佛一条即将在空气里渴死的鱼。
那位在他眼中始终高高在上的将领一声叹息,蹲下来握住何白子粗糙的右手,那温暖如春风的体温似乎给何白子最后注入了一线生机。
“你的女儿和家产都不会有事,只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西北地界。”
何白子满足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我也不想的,可是那只该死的扁毛畜生竟然真飞到了西宁州,那群蛮子的射鹰手居然失手了。那……便只好委屈你了。”
将领骨节分明的手绕开何白子的胡须,轻柔而有力地握住了何白子的咽喉。
声音很是清脆。
那名阴柔白净的似乎半男半女的男子看着将领微微一笑,仿佛是清平京中白事铺子里巧手糊纸匠人为逝者做好的纸人,虽然面目清秀甚至可谓妩媚,笑容却让人仿佛被毒蛇爬上后背自骨子里一凉。
那阴柔男子飞起一脚,勾住何白子的尸首踢下了山崖。
……
……
耶律善哥沉默地纵马前行,看着前方持着金瓜的阴柔男子披着锦袍在一座小丘上用目光迎接着自己的到来,又目送自己远去。
不远处的平敌城中冒起一缕黑烟仿佛是某些地方不慎走了火。
旁边的耶律氏什长忍不住发问:“不必摸进去探探虚实么?”
耶律善哥摇头,手指指了指上边,继续向着白荡山赶去。
“不必看了,上边传来了消息,平敌城内没有那南蛮。赶路向白荡山,不要拖延!”
轻甲皮袍佩着白银兽头吞乌木牌的银牌郎君众向着远处隐隐约约在云霰中露出一星半点真容的白荡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