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善哥道:“那南蛮性情狡诈,定然留有后手,倘若三处分兵,便说不准被他击破一处逃回西宁州去。”
“然而正是他狡诈多端偏好弄险,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途径平敌城道最短最快,那南蛮最是可能自此经过。”耶律善哥挥动短刀,重重指向地图上一处。“咱们直接不扫荡玉岭,只分兵两路。一路两什,一路一什,分别扫荡过平敌城来的大道与猎狐寨的小道。”
“那两什人马经过平敌城极速扫荡过去,冲至白荡山。而那一什人马,便谨慎前行,缓缓从猎狐寨推将过去。”耶律善哥思索言道。“那两什人马一到白荡山休整片刻,留下一什人马防着那南蛮还未赶到,只留待从边境缀着来的那伍人马。分出一什自西向东,掠过猎狐寨两路重合再扫一遍。”
“这等雪天,马蹄痕迹掩藏不住,俺们固然可以追上南蛮,可南蛮的援军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追上俺们。”耶律善哥微微一顿,带鞘短刀在空中一划,矫健有力。“倘若扫荡完毕,便就此退回,一应追责,由俺承担!”
耶律善哥收回短刀,看向两人。
耶律氏什长点头,述律氏什长沉思片刻,却点头发话问:“你说的有理,那么如何分兵呢?”
耶律善哥向着述律氏什长答道:“俺同你一路,向着平敌城扫过去。他自领着十人向猎狐寨过去。”
述律氏什长皱眉。耶律善哥固然诚恳,然而两族之间虽然联姻不休,只是私下里由于太后干政幼主孱弱的现状龃龉不断。今日虽然耶律善哥说的诚恳,然而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耶律善哥心下没有些龌龊心思?
此刻两人合成一队,到时候若是未能截住折淹客,而拔里与合里两个海力楚家的公子虽说沉默寡言从未表态。但海力楚这一官职是皇族总管与侍卫长的北国职衔,素来与耶律皇族亲近,倘若两什同行,一旦无功而返联手诬陷自己却没有说理处。
而独行猎狐寨,回去也好分辩道自己坚持分兵三路,只是耶律善哥率军在平敌城、白荡山、猎狐寨三处胡乱来回,误了军务。
述律氏什长抚着耳畔垂下的发辫,心下计较已定,看着耶律善哥道:“俺自领部曲经猎狐寨掠过,你们两个率军自经平敌城去白荡山。”
耶律善哥看着述律氏什长沉思,早知道他的心思。耶律善哥叹息道:
“述律兄弟,你若是执意如此俺也不拦你。唯独有一点,那南蛮子狡诈多端,你仔细行军则个,不要给南蛮钻了空子。”
述律氏什长却咧嘴爽朗笑道:“你若截住那南蛮,军功自是你二人的。俺绝不分润就是!”
耶律善哥叹一口气,将长刀与长剑收回腰间与背上,旁边的军卒上前来卷好地图塞入牛皮筒中。三人一晌无言,掏出肉干默默在口中咀嚼。半晌,所有休整终于完毕,三人各自招呼自己属下上马。
大雪早歇,只有微雪轻轻飘落,微雪飘飘荡荡如南国江南处的风中柳絮。一道乱糟糟的马蹄痕从远方绵延而来,在此地有一群蚂蚁一般的黑点在地上逐渐分开。片刻之后,这群黑点就将分作两路,再自东向西划出两道痕迹来。
耶律善哥俯下身子,轻轻揉了揉身下战马的面颊。天下有人之处便有人心,有人心便有许多勾心斗角龌龊思量,军中已是较为干净之处了。然而如今云锦京中混混沌沌,耶律皇族与述律后族之间纠葛不清,连带着银牌郎君也不得不将心思放在些鬼蜮处。想到此节,耶律善哥看着胯下相随已久的黄骠马,不由得在叹息之余心生怜爱。
同袍之间的信任,有时却不如那相随十数年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