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和胖子分别叫朱老三、王老五,独眼叫周乙强、跛子叫周至登,都是甲字科的好手,据说个个身怀绝技。
但是没用,秦源还是固执地想采用自己给他们起的名字,这样好记。
他们分别是:筋肉人、瘦头陀、胖头陀、独眼强、残脚登。
合称清正司残障天团。
于是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各位,幸会幸会,几位一看就是奇人异士,能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但是没人理他,因为所有人都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余万修。
尤其是筋肉人赵大档头,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来问秦源,“此人……真是你抓的?”
秦源点点头,“正是。”
这下,残障天团都围了过来。
“你是怎么抓的?”瘦头陀低着头问。
“你知不知道他是大宗师?”胖头陀仰着脖子问。
“对啊,快说快说!”独眼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瞄准了秦源问。
秦源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昨晚的“经过”。
“是这样的,昨夜子时,我正欲就寝,忽地神识一动,只见一大宗师翩然而至,料想此人或是凶贼,于是我心中一紧,当时就掐诀念咒,刹那间便引来十方雷电,只听轰隆隆、轰隆隆,数声巨响过后……”
“行了行了,”赵宗镇立马打断道,“你小子,吹牛也不打草稿,就你还引雷电?一品大宗师破品踏虚空,进入半圣境的时候才能引雷电渡劫,你半圣了?”
“呵呵……”众人都笑了起来。
连余万修都不屑地哼了一声。
为了大宗师的尊严,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澄清一下了。
“若非这乾西宫地势玄妙,易引雷电,老夫不慎被五道雷电所中,就凭竖子区区机关和毒药,焉能困我?”
秦源一听顿时惊了,“我擦,你个老东西,比我还能吹啊,明明只是中了两道闪电而已,你说五道?”
“便是五道,若非如此,老夫会到这步田地?”
“滚,两道你就没扛住好吗?再说了,我那些机关难道不犀利,你自己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余万修哈哈一笑,更是一脸不屑道,“若非被闪电劈中,就你这些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再来一万个老夫都不皱下眉头!”
话说到这里,苏若依、赵宗镇等人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是余万修运气实在太差,昨晚雷电之际,至少被雷连续劈了两次,导致正气大乱,这才被小秦子那些原本中看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制服了。
到这时,秦源也好好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对了,只要不暴露修为和底牌,其他的随他们怎么想吧。
第八十八章 赤鲵之约
事实弄清楚了。
乾西宫小秦子,清正司甲字科新招的乙等影探秦源,运气好到爆棚,依靠雷电“天助”,帮清正司擒下了他们一直想抓而不得的大宗师余万修,立下奇功一件!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这得到了当事双方一致的认定,且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刹那间,只见六个人的头顶,都纷纷涌出一大堆星光,将寝殿照得金碧辉煌。
其中,筋肉人赵宗镇的星光,冒得竟然比苏若依还多,大概是这个案子给他的压力非常之大,所以他现在的感激心理也极强。
这一波下来,秦源至少收了将近两百点星光,加上之前搜集的,他发现体内的正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四品可没那么好升的,要想攒够星光升级,恐怕还得来这么几波大的才行。
疑惑解除以后,屋子里顿时就欢快了起来。
赵大档头咧着嘴嘿嘿直笑,怎么都止不住,迈着标准的螃蟹步,上来就狠狠地拍了秦源肩膀一下。
“好小子,好小子!”连喊了两声之后,他又来了个老铁拳锤胸口,这才说道,“初来乍到就立下这等大功,你小子前途无量啊!而且,你还给我们甲字科,好好地长了个脸!”
秦源这个影探是甲字科下属的,他立了功,自然是归在甲字科头上了,这也是令在场所有人格外兴奋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如今甲字科的日子并不好过,随着近几年出现的妖精越发凶猛诡异,甲字科时常有破不了的案子,因而遭受颇多非议。
虽然清正司十六个科里,比他们业绩差的有的是,但谁让甲字科带个“甲”字呢?
照道理,他们是除了司正大人亲带的“天字科”以外,最强的一科了,可眼看着他们如今也“不过如此”,其他科的自然不服了。
甲字科的人当然也有委屈,他们负责的可都是大案要案,那业绩虽然不好看,但是换个别的科试试,谁能比他们做得好?
但没用,这半年来,大伙儿也没少被其他科的人冷嘲热讽,甚至乙字科的大档头还放言,到年底他们乙字科的业绩要超过甲字科,然后取而代之!
为这个,赵宗镇差点没跟人家打起来。
所以赵宗镇此刻的兴奋,可想而知。
秦源虽然有铜皮铁骨,但还是被这位激动的猛男打得肌肉隐隐作痛,不禁咧了咧嘴。
不过还是说道,“大档头过奖了,咱们都是一个科的弟兄,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科里办事了。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咱们要有集体荣誉感不是么?”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集体荣誉感?”赵宗镇眉头一皱,“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像挺有道理的啊?”
“你是想说荣辱与共吧?”苏若依看向秦源道,“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倒也贴切,比我们原先的镇科口号好多了。”
秦源好奇道,“你们原先什么口号?”
“升官发财全靠干,你不干来有人干。这也不干那不干,那还干个驴粪蛋!这是我们档头想了三天想出来的。”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这是实干家属于是。
赵宗镇嘿嘿一笑,“主要是图个朗朗上口,听着得劲。”
“我觉得改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比较好。”苏若依叹了口气,说道,“起码我一个女孩子,喊起来不至于脸红。”
独眼强立即点头,“虽然我确实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小师妹说得对。”
胖头陀:“小师妹言之有理。”
瘦头陀:“言之有理小师妹。”
“然也,此提法甚妙。”一直没有说话的残脚登也终于文绉绉地开口了。
却马上被只有一只眼的独眼强瞪了一眼。
“你然也个屁,成天咬文嚼字的,你咋不去学儒家呢?”
“竖子不足与谋。”残脚登一脸不屑。
秦源:一群舔狗吵什么,女帝老婆是我的!
赵宗镇哈哈一笑,“那行,就这么定了,回去跟弟兄们传达传达,显得咱也能文能武似的!”
说着,又拍了下秦源的肩,说道,“小秦子,这次我非给你请个甲等影探来不可,这么一来你没准就是咱清正司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一个了!”
甲等影探和乙等影探完全不同,乙等影探更像是编外人员,临时用一用的,而甲等影探则相当于转正,成为清正司正式的一员了。
清正司的正式工,不光是在待遇上有了进一步提升,而且还有一项重要的权利,就是如果涉嫌犯罪,任何人想要提审,必须先提交证据,得到清正司的认可,方可行动。
像之前燕妃直接把秦源叫过去,随便按个罪名就要打死的情况,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对于秦源来说当然是很有鸟用的,但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那件真正让他有鸟用的事。
于是趁机说道,“多谢档头!另外我想问下,就是之前咱们说好的那件事……”
“说好什么了?”
“赤鲵啊,”苏若依马上替秦源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东西对小秦子特别有鸟用!”
“哦,那个啊……”赵宗镇一拍脑袋,一脸讪笑道,“想起来了,回头我去找水妖科的说说,好好说说。”
秦源一听登时眉头一皱,心想好家伙,合着这事还没谱呢?
老子激动了好几天,你给我来个“去说说”?
这边他正要说话,却只见苏若依不高兴了。
气鼓鼓地对着赵宗镇说道,“什么叫说说啊?你不是说人家已经答应了吗?小秦子拼死才立下一功,大档头你不会要食言吧?”
胖头陀接话:“不会吧?”
瘦头陀发言:“应该不会吧?”
赵宗镇瞪了这两个狗腿子一眼,然后说道,“当然不会了!本档头什么时候食言过?放心,水妖科的要是敢不答应,以后他们再求咱办事,咱也不答应!”
苏若依听赵宗镇这么一说,这才莞尔一笑,又悄悄看了秦源一眼,那一眼恰似窗外繁花正盛,明媚得不可方物。
这瞬间,让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偷偷转身给了自己一颗糖,那时的她也是如此明媚地一笑。
后宫,可不可以再加一条“晓晓”大道?
无论如何,此刻秦源心里甜蜜蜜,心道女帝老婆终于开始护夫了!
她果然喜欢自己!
为了把这事定死,秦源又补充道,“其实那个妖也没那么难抓,大档头你跟水妖科的说一声,就说如果他们要去抓,我可以一起去,我有办法。这样他们也能顺利完成业绩,不是一举两得?”
赵宗镇又惊讶地看了秦源一眼,“抓水妖你也会?”
秦源嘿嘿一笑,“略懂,略懂一点点。”
赵宗镇忽然想起,之前那两个妖好像也是在他的提示下,苏若依才带人轻松抓到的。
这么说,他娘的咱甲字科岂不是捡了个宝?
我老赵时来运转啊!
这么一想,赵宗镇决定,明天不论如何都要说服水妖科去找那赤鲵,哪怕这事闹到司正大人那去,也得帮这小子给办了!
第八十九章 女魔头要摘面罩?
赵宗镇一行人,很快就拉来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小车,把余万修打晕后,塞到小车底下的一个暗格里。
余大宗师接下去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了。
一切就绪,清正司残障天团欢欢喜喜地跟秦源告别,准备回去了。
“等赤鲵的事定下来后,我就来找你。”苏若依对秦源说道,“到时候我带点好酒来,我们再吃烤鱼。”
秦源笑着点头,“好,一言为定。”
苏若依看着秦源那干净又好看的笑容,也跟着忍不住一笑,然后走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头我再帮你偷点妖材过来。”
秦源就趁机勾了勾她的小手,说道,“好,但是不要太多,免得你被骂。”
“不会的,除了一二品大妖的,其他的多的是。你现在可重要了呢,既然机关有用,那就多做点。”
小妮子呵气如兰,听得秦源耳朵一痒,接着就是心里一痒。
女帝老婆走了,一晚没睡的秦源也回到了奴婢房,打算好好睡一觉。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推进,秦源琢磨现在燕妃那头应该不会轻易来找自己麻烦了,而且赤鲵已有眉目,接下来就应该好好打造一下这乾西宫了。
等乾西宫打造完成,自己又有了鸟用,到时候花前月下、美人当前,再配清茶一杯,浊酒几两,生活那叫一个美滋滋。
至于什么清正司、内廷卫,什么三王争储,只要别来烦自己,自己才懒得管。
实在不行,就各方面都押点呗。
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秦源安然入睡。
此时的秦源还不知道,后宫已经发生了一波很大的“地震”。
周三举已经招了,是他找的刺客,而让他找刺客的,是琴芳宫左述。
然而内廷卫去捉拿左述时,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于是便擒了燕妃。
这很合理,左述是燕妃的人,他没有这个能量去召集刺客又陷害敏妃,所以内廷卫、锦衣卫都推测是燕妃指使,动机就是燕妃与敏妃不合,因而想栽赃嫁祸。
据说燕妃被抓时,两边的脸都肿的比馒头还高,而且胸前的轻纱衣上还隐隐透着两点血迹,本人已经晕过去了。
案子还在审,但从执剑使的态度来看,似乎审到这里就要结案了。
景王遇刺案,最终的定论就是燕妃买凶刺景王,然后嫁祸给敏妃。
至于刺客老家被烧之类的,也无需再查了,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么钟瑾仪也就不再管后续事宜了,只是让指挥同知开始写结案文书。
此案能在皇帝出巡前了结,她也算圆满任务,忙了这么久,此刻她也是浑身一松,心情好了许多。
……
秦源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琢磨晚上吃点啥。
在蓝星上,他最烦的就是想此类问题,但是在现在,他很乐意想这个。
从只能吃白粥到能琢磨吃点啥,无疑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幸福。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了来自屋顶的阿二的警示信息。
秦源一看,只见钟瑾仪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还好,他没有让各处机关处于自动待发状态,要不然就很难解释了。
钟瑾仪翩然落地,神息微微一动,就知道秦源在奴婢房。
这次她有些犹豫,在院子里站了有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往奴婢房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推开了房门。
随后,照旧冷声道,“蹲下,抱头。”
秦源也已经习惯了,懒洋洋地下床,然后蹲下抱头,照例嘱咐道,“别打脸啊。”
却不想,这次钟瑾仪竟然没有打他,而是从袖子里忽然拿出一个布袋,“嘭”地一声直接将他收入了袋中。
秦源顿时眼前一黑,一脸懵逼地正要发问,却只觉自己又飞了起来。
“不是,大人,你要干什么?”
秦源发现这布袋结识异常,很快能是件法宝,无论自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破它半分。
钟瑾仪站在剑上,手里拎着布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阿大、阿二、阿三想追,但只追出几里地,就完全找不到人影了,三个纸人急得团团打转。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秦源终于被放了出来。
一咕噜滚在地上,气得秦源差点准备跟钟瑾仪……讲道理,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登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应该是在一个峡谷里,不过不是谷底,而是谷中的一座小山峰上。
此时皓月当空,月光温柔地洒在谷内,使得满谷的奇花异草清晰可见,很多花草在月光的作用下,散发着或幽蓝、或暗红、或清粉的光芒,美轮美奂。
他的身后,一挂二十余丈的瀑布从天而降,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条晶莹的白练,令人赏心悦目。
瀑布落在底下的深潭里,溅起一片水雾,婉婉袅袅,宛如仙境。
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带着让人舒适的湿气,同时又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奇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在宫里待久了,忽然来到这么漂亮的地方,确是让秦源一阵神清气爽。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前想的那些,狭隘了。
特么的,这才是生活啊!
秦源收回目光,又看向眼前,发现有一圆形石桌,桌上摆了几个精致的菜肴,又有酒杯一对,酒壶一个。
此时,钟瑾仪闷不吭声地坐到了桌边一个石凳上,然后指了指对面,淡淡道,“坐”。
秦源明白了,原来钟瑾仪是带自己来吃饭的。
啊不对,确切地说,是自己被领导点名,来陪酒的。
不由心里一叹。
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居然陪一个生吃人肉的女魔头喝酒,简直是扫兴。
这要是和敏妃或者女帝老婆一起,那多有味道?
不算转念一想,也罢,这么好的地方也难得来,该享受时就享受,大不了不看她就好了。
却正当他要坐下的时候,只见钟瑾仪抬手,轻轻地取下了面罩!
秦源登时瞪大了眼睛。
来了来了,环头豹眼的钟大人要现形了!
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看她?
表情不对的话,会不会被她灭口?
好紧张!
第九十章 男孩子在外面要……
此时此刻,花前月下。
作为一个对女领导毫无想法的男下属,秦源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的机灵劲儿了。
首先,领导单独带你来这种地方,可能出于什么目的?
诚然,不能排除是工作上的谈心,但如果领导是一个年纪大、脾气暴、没有爱人的情况,而你恰巧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那就存在变数了。
工作上的谈心,会不会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甚至当场展开疯狂的追求?
虽然暂时还是无鸡之谈,但谁知道领导什么口味?
所以不得不防!
其次,这个时候,领导要跟你喝酒,你喝不喝?
喝,必须得喝,哪怕喝完酒,她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也要喝!
毕竟领导的大宝剑就放在旁边。
但是!
在喝的过程当中,必须注意,举止要端庄有礼、言谈要大方得体。
尤其当领导进行言语挑逗的时候,要非常明确地回避甚至拒绝,展现出一身正气的姿态。
以此,让领导意识到,你是个正经的男孩子。
让她自惭形秽,断了亵渎的念头。
最后,当领导摘下面具,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该怎么办?
你赞扬,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没准还会被认为是反话,是嘲讽,到时候领导的大宝剑肯定对你有话要说。
你沉默,那就是默认她长得丑,领导同样心中不快,日后难免打击报复。
你说实话……你特么得多着急完结撒花,才说实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领导摘下面具之后,你不能无视,但只能非常宽泛地恭维,比如“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您的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注意!
说此话时切不可不看领导的脸,也不可长看领导的脸,要注意分寸!
总之,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秦源想到这里,再看向钟瑾仪时,便已成竹于胸、镇定自若,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真的猛士,敢直视领导那凶猛的……
等下……这是什么?!
啊,啊啊……
秦老艺术家忽然感觉自己的青春,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腰。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唧唧复唧唧……
眼前,突然了一张清冷但妩媚至极的脸庞,正如此刻不远处月下那处深潭,散发着清幽、宁静、不染俗尘的气息,又微泛着水晶般的粼粼微光,耀眼却不刺目,绝美却无艳俗,犹如一幅极致天工的油画。
这是一种非常矛盾又和谐的美感,摘去面具后的钟瑾仪,既有着大宗师、上位者固有的清冷持重,甚至某种压迫感,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但同时她又有着成熟女人那种极致的妩媚,就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不需要咬一口,就知道汁水很甜。
钟瑾仪轻轻摘去面具后,顺便还将盘着的秀发解开了,一袭乌黑发亮的情丝垂下来,她葱白的手指往后轻轻一拨,撩至耳后。
此时,她终于感觉彻底自在了。
似乎从来没有面对一个“外人”,如此自在过。
这里是她平常练功之地,外边设有结界,秦源是她第一个带进来的“外人”。
至于为什么要带秦源来这里,其实钟瑾仪自己也没有答案。
毕竟,她也是临时起意,之前站在乾西宫的院子里,她也曾犹豫过,这么做是否得体?
但是后来她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小秦子是自己很重要的密探,他屡立大功,当有此一赏。
对,只是一种奖赏,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罢了……
好吧,钟瑾仪承认,光凭这些自己是不会带他来这里的,毕竟这是她最私密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太无聊了。
三十六年来,前半生的自己在练功,后半生的自己在为朝廷卖命,登上内廷卫指挥使之位后,更是高处不胜寒。
身居高位,加上有莫名的心疾,让她凶名在外,自然就更没有人敢跟她聊天了。
即便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也只敢与她聊公事,除了公事她们没有任何额外的话题。
大多数情况下,钟瑾仪是无所谓的,毕竟她生性便是如此,清冷、不喜与人过多交谈。
但,今天她有点例外。
今日大案告结,她亦是浑身一轻,傍晚时她本欲回家看下多日未见的父母。但是正要出门时,她听到林晓她们在商议晚上庆祝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心里一空。
孤身一人三十六载,如今的自己,却连可以一同庆祝的人都没有……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情绪,难道真的是如父母所说……年纪大了么?
于是,那一刻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小秦子。
这个小太监和其他人不同,他似乎天生就不怕自己,而且办事机灵、说话有趣……钟瑾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更何况他这次立了大功,理当奖赏,所以她便做了这个决定。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庆祝吧?
虽是这么想的,但钟瑾仪是不肯承认的,于是找了个理由,淡淡地对秦源说道,“不必紧张,本使带你来这里,是与你聊公事。宫中耳目众多,颇有不便。”
此时的秦源,在一番峰回路转的心灵重击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觉得,什么“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论调,好奇怪啊?
钟瑾仪堂堂大宗师、内廷卫指挥使,向来正直无私、刚正不阿,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就算偶尔会打自己一顿,但那也是人家心疾所致,怎可与“凶残”混为一谈?
再说了,她是打了,但是也手下留情了啊,而且不是还给自己贡献了很多星光吗?
世人对她的误会真的是太深了,也只有自己了解她,心疼她!
想到这里,秦源就发现新的问题产生了。
跟领导喝酒,领导端庄大方、举止得体、一身正气怎么办?
如何把领导工作上的谈心,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
尤其是,当领导表现出她是个正经女人时,怎么办?
领导不想对自己动手动脚怎么办?
……
咳咳,玩笑,玩笑。
正经一点,指挥使大人正聊公事呢!
第九十一章 来来来,走一个!
调整了下心态,只见秦源脸色一变,立马严肃道,“大人说的对!宫中形势复杂,日后我们谈工作就都来这里吧!我看这就挺好,主要是清净,没人打扰。”
顿了顿,又端起酒杯,认真地问道,“另外,今日属下能一睹大人芳颜玉华,受宠若惊,想先喝一个压压惊,可否?”
这句话其实是很吃操作的。
首先,这个时候要不要夸?
当然要,如此美人就在眼前,而且人家没给别人看,就只给你看了,你还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典型的装逼行为,还是强行装逼,让人最讨厌的那种。
就好比,毕业时同学考上了顶级名校,人家第一时间跟你分享,你却只是呵呵一笑,你说你讨不讨人厌?
更何况钟瑾仪天天戴着面具,平日里没有人会夸她颜值,这时只要夸得好,夸得出色,必然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关键在于,既要狠狠夸,又不能表露出你是舔狗,更不能表露你是擅长无稽之谈的LSP。
那怎么平衡呢?
平衡点在于,夸的时候不要集中在颜值上,正面的夸赞用“芳颜玉华”点一下即可,而把重点放在能“有幸”目睹她真容的心情上。
这样一来,到底你是觉得她能给你看,你很惊讶,还是看到她太漂亮而惊讶,就很模糊了。
但总体上,你还是表现出了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荣幸,对于听者而言,是非常舒服的。
果然,钟瑾仪闻言,清冷的神色又淡了许多,甚至在月光下,稍显出柔和。
却仍只是淡淡道,“酒便是让你喝的,喝你的吧。”
秦源便拿起酒壶,先给钟瑾仪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人,那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秦源一饮而尽,不得不说,这酒入口绵柔,咽下后唇齿留香,确是上等的美酒。
钟瑾仪没说话,但还是拿起酒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源夹了一块肥美的肉片放到嘴里,这肉不像牛肉羊肉,却异常好吃,下肚后又有暖流回荡,想必是吃了能提升正气的好东西。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吃个饭也能提升修为。
这时,钟瑾仪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秦源。
“这次你提供情报有功,这是执剑使赏你的。执剑使,也包括本使,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继续为朝廷效力。”
秦源定睛一看,见那东西大约一截小手指大,看上去晶莹剔透,泛着天蓝色的光芒,很像是个宝石吊坠。
不由问道,“大人,这是何物?看起来像个首饰,值不值钱啊?”
“值钱?”
钟瑾仪不自觉地,嘴角微微泛起向上的一丝弧度。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以值不值钱来衡量剑庙的赏赐。
剑庙之赏,无论大小,都是外面有价无市的宝物,普通人得之无不欣喜若狂,他倒好,没有一丝波澜。
“这叫纳石,可以收纳除活物外的任何东西。”
钟瑾仪一边看着秦源给自己倒酒,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他解释道,“普通纳石不过一个小袋子的收纳空间,或连一把剑都放不下。但是这颗纳石,大约有你寝殿的空间大小,以后你就会知道它对我们修士,有多重要了。”
修士出去历练,通常会搜集很多药材、矿石乃至妖精遗骸,若是要背着当然很麻烦,而且若是背着好东西还可能被人觊觎,纳石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秦源一听,顿时在心里大喜。
这么说来,那这东西倒真是宝贝了!
本来还遗憾很多墨家机关没法随身带呢,就比如现在最牛逼的地雷,你总不能手里捧两个那玩意儿出门吧,那还怎么跟人打招呼?
你要不捧在手里,那要么来个裤裆藏雷,可虽然雷只是比拳头稍大点,但走起路来这么一晃,万一被人瞧见,人家得怎么想?
好家伙,小秦子你行啊,人家安假肢,你特么安假蛋,还安这么浮夸的,是不是想蛋想疯了你?
到时候在赌坊被那群太监一宣传,自己秦大善人就直接改秦大蛋人了,这以后还能出门?
但是现在就完全没这个烦恼了,有了这么大的收纳空间,别说地雷,就是那些大型的机关都能藏它几个!
一想到小石头里藏了那么多机关,随时就可以支棱起来,这安全感就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于是秦源二话不说,先把东西揣进了怀里,然后嘿嘿一笑,说道,“大人,有空帮我谢谢执剑使。对了,当然也要谢谢你,要不是大人栽培,我哪有今天。来来来,走一个!”
“走一个?”
“哦,这是我们老家喝酒时的专用语,意思是干了!”
说着,秦源和钟瑾仪碰了下杯,又一饮而尽。
钟瑾仪也毫不犹豫地喝下一杯,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们老家不是在正县么,离这两千多里地,但我听你说话,仿若与同从正县来的差别颇大?”
秦源一愣,但马上笑道,“大人说得对,只不过虽然属下是正县的,但是小时候因为经常跟一个老头厮混,所以他有些说话的方式,便也被我学了来。”
钟瑾仪眉毛微微一凝,又问,“是他教你的这些么?”
在这之前,钟瑾仪自然对秦源的背景做过详细调查,不光知道他是正县的,而且还知道他从未拜师,却身怀修为,故而一直好奇。
秦源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于是说道,“是的,他说他是墨家的,但是叫什么又不肯说。”
钟瑾仪点点头,觉得这就对上了。
小秦子机缘很好,碰到了墨家的高手,教了他一身的本领,顺便还把他的口音也带歪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和墨岛上的墨者没有关系,但你那师父,如果和墨岛上的墨家有关联,恐怕你也会受牵连。所以,你这身墨家修为,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出处。”
钟瑾仪当然愿意相信秦源,因为她对自己的情报体系非常自信。
当然她也是对的,秦源和墨岛上的墨者确实毫无关联。
但问题是,朝廷和墨岛上的墨者,现在关系很微妙。
虽然自从绍成帝宣布复兴百家之后,双方早已不打了,但朝廷围困墨岛的重兵还是没有撤走,墨岛上的墨者也因为种种原因拒绝投诚,为朝廷效力。
于是双方就一直这么对峙着。
接下去墨岛和朝廷的关系,很可能取决于誉王和庆王谁当监国太子。
因为前者很明确表达过应对墨岛采取强硬态度,以彰显朝廷之威,而后者则恰恰相反,希望与包括墨者在内的百家和平相处,共同治理天下。
监国太子的权力有多大?圣上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太子选出并监国后,他要闭关修剑三年,这三年中就由太子主政,这么一来太子的态度,必然能左右时局。
再说会墨家,如今除了墨岛,也有少量散落在外的墨者,不过基本都是在百家书院登记在册,宣布效忠朝廷的。
这些墨者更像摆设,象征着也不是所有的墨者,都不拥护朝廷。
所以,倒不是说秦源是墨者就要抓起来,只是万一人家怀疑他是墨岛上的墨者,总归是件麻烦事。
如此得力的手下,钟瑾仪当然要帮他解决身份问题了。
于是说道,“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墨者宗师,你就拜他为师,然后在百家书院登记一下,便没事了。”
秦源觉得这也是好事,于是又道,“多谢大人,那我们再走一个!”
就这样,两人走一个,又走一个,渐渐地就把大半坛子酒给走没了。
第九十二章 她好这一口?
良辰美景,花间美酒。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麻麻……大人你又输了。”
“是么,怎生又输了?”
“喝吧,我陪你半个总行了吧?来来来……大人,你这养金鱼呢?哎,这就对了嘛!”
“呼,此法甚难,可还有新的?”
“有啊,大人你能不能拿石头刻几颗骰子出来?”
“这有何难,需要几颗?”
“最好一人五颗吧,我跟你玩吹牛,这是相当高明的心理博弈之法!”
“心理博弈?好,那便一试。”
……
自打那半坛子酒下肚之后,钟大人和小秦子就喝开了。
秦源在蓝星上那也好歹是酒场小白龙,要说喝酒的乐子,自然是信手拈来,而这些法子钟瑾仪都闻所未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刚开始还端着点,但是随着酒越喝越多,她也没有刻意动用正气去逼出来,便渐渐地也进入了状态。
对她来说,秦源的每一个玩法都透着新鲜,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些小小的把戏,就着酒一起玩,会是如此的有趣。
三十六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放松和愉悦,仿佛少女时那些因为修炼而抛弃的乐趣,一下子又全回来了。
所以当秦源说要玩酒戏时,她没有拒绝,当秦源说要她输了,要喝酒时,她也没有拒绝,甚至当秦源大胆地指出她犯规,要罚她酒时,她也认了。
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喝掉那半坛子酒之前也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平时大多数人跟她说话,连头都不敢抬,谁敢劝她酒、罚她酒?
现在这个状况,要是她的那些手下看到,肯定会惊讶地掉下巴的。
当然,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了指挥使最起码的端仪,绝不至于说胡话或者七歪八倒,她依旧坐着笔直,无非是玩游戏更投入,而且喝酒更痛快了而已。
钟瑾仪抽剑,一道剑气瞬间划过一块巨石,巨石崩裂后飞起一块,又是几道剑光闪过,十颗骰子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洁白如葱的手摊开来,她将骰子放到桌上,然后问秦源,“如何博弈?”
“这个倒是简单,但是没酒了啊,扫兴!”
秦源晃了晃酒坛子,说道。
他当然也喝嗨了,而且比钟瑾仪更嗨。
开玩笑,这样的美景,外加钟瑾仪这样的美女陪他喝,就是在蓝星上他也从来没遇到过,难道他还会端着?
钟瑾仪一听,顿时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说罢,大袖一挥,只见峰下一里外的一座精致木楼中,瞬间有一坛酒穿破了屋顶,随后朝这边飞来。
秦源心想,她高低是有点喝多了,这明天不还得请人补屋顶?
不过也是好奇,便问道,“大人,你平常自己也喝吗,所以才在楼里藏了酒?”
却听钟瑾仪淡淡道,“不,是家父藏在那的,名曰女儿红,自我出生起就藏好的。”
秦源嘴角一咧,好家伙,女儿红都上了?这玩意不是等她出嫁那天才喝的吗?
哦,话说她爹现在已经绝望了也说不定,要不是家大业大,恐怕已经把那些酒给卖了吧?再放下去,女儿还没嫁,酒就蒸发完了啊!
当然了,没准自己能挽救下,咳咳……
“挽救个甚!此乃一太监,你没看到他身上穿着监服吗?”
峰下的另一座红色木制小楼里,一个看上去很魁梧的中年人,正气急败坏地跟一个看上去才四十不到的美贵妇说道。
中年人其实已经快六十了,而美贵妇实际上也已五十二三,只是两人都修剑大成,故而看上去比实际年轻。
凡修者,若上宗师,有延年益寿之效,上大宗师,则至多可岁二百,至于一百五十以上者比比皆是,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轻很正常。
这两人,自然就是钟瑾仪的父母了,钟父叫钟载成,赫赫有名的前新原州州牧,后因牵连党争愤而辞官,钟母则是淮南名门楚家之后,名叫楚南红。
眼下,在他们面前有一面铜镜,铜镜上则显示着秦源和钟瑾仪喝酒的画面。
钟瑾仪还不知道,她和秦源的一举一动,正在被自己的父母现场直播。
老两口其实早就发现女儿带……背了一个男人回来了。
嗯哼,虽然是用乾坤袋背回来的,多少有点没礼貌,但是没关系,感情这东西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嘛。
再小酒一喝两人一睡,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再说了,自己女儿差哪儿了,他们钟家差哪儿了,大不了彩礼钱、婚礼钱他们家出嘛,只要女儿能嫁……只要小两口好好的,什么事不可以商量呢?
所以,当时他们兴奋地差点就要跪下感谢老天、感谢祖宗保佑,让他们女儿终于开窍了。
而更让他们开心的是,那男的长得还眉清目秀的,关键身体看上去也挺健壮,更难得是居然还比女儿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一想起自己女儿还能老马吃嫩草,他们就大呼过瘾。
楚南红当场就发话了,“此人定然是老天派来拯救我家仪儿的,若入赘我钟家,金银玛瑙、良田美玉、豪宅大车吾必予之,让这少年知道,何为钟家名门。”
可万万没想到啊!
钟载成细看之后,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的竟是太监服!
太监服也是蓝色的,跟宫里侍卫的服装差不多,刚才一兴奋他们竟谁都没注意。
这下,楚南红也慌了,连忙凑上去站在铜镜前,细细查看。
看完之后,俏美的脸上立马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哎哟喂,成哥儿啊,这真是太监啊!你说,仪儿这弄得是哪一出啊?”
钟载成重重地一甩袖子,然后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鼻子里直喷气。
“我哪知道!三十六年不带人回家,一回家便是带个太监,简直岂有此理!”
楚南红想了想,突然面露惊色,然后提出了一个极端的设想。
“成哥儿啊,你说仪儿她……不会喜欢太监吧?”
钟载成一听,气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荒谬!胡说八道什么,仪儿一大好女子,怎会喜欢太监?”
可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疯狂地打鼓。
自己女儿他再了解不过了,若不是那太监对女儿而言很特别,她是决计不可能带他回来的。
要知道女儿性情向来冷淡,不喜与外人交际,这么些年来连一个朋友都没往家带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可想而知她对这人得是什么感情?
另外,女儿为什么三十六年来对男人毫无兴趣?
难不成……她好的是这口?
一想到这,钟载成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子要宰了那太监!
第九十三章 危险驾驶!
小峰之上,石桌之下,有酒坛三个,一正二倒,均已是空空如也。
小峰之下,小楼屋顶,有破洞一对,一大一更大,又碎瓦一堆。
皓月渐斜,已是半夜深更。
钟瑾仪似已不胜酒力,此时双颊微红,言语偶有断续之状,却执着地问小秦子,酒坛何在?
好在她自制力强大,虽然确实没有用正气对抗酒精,但除了上述状况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出格的地方。
秦源其实也怕她突然跳起来变身舞娘来一曲,或者仗着修为在半空翻跟斗什么的,这样的话等明天醒酒,她没准要剁了自己灭口。
好在都没有,钟大人到底是钟大人,稳重的一批。
这种女人,放在蓝星上就是霸道女总裁的范儿,哪怕是跟你在一起以后,每个月的恩爱时间也写在计划表里,而且不排除你忙得不亦乐乎,她却接起了电话,思路清晰地安排属下工作。
就很稳。
秦源觉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也没有加个钟或者加几个项目的心思,毕竟那些都没鸟用。
于是问道,“大人,时间不早,是不是该回去了?”
钟瑾仪醉意阑珊,眼中闪着迷离的光,眼角的妩媚折射出来,让那张精致的脸蛋更显诱惑。
“回去了么?”她蓦地淡淡一笑,却是今晚幅度最大,也是最妩媚的一个笑容,“也好,兴起而聚,兴尽而散,人生当如此。”
站起身来,重新戴上了面罩,她又淡定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说罢,大袖一挥,插于一巨石上的长剑便骤然而起,随后幽然变大,犹如一方小舟,悬浮于两人跟前。
钟瑾仪轻轻一纵落到剑上,身姿轻盈而优雅。
却在落下的瞬间,忽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
跪的方向还是朝着秦源的,这让秦源想起这个世界有个风俗,就是新婚之夜新娘要先跪着给丈夫上茶。
当然,丈夫要是客气的话,也可以跪一个还礼。
秦源心想,能让钟瑾仪跪着上茶的人,一定是个玉树临风、修为博大精深之人。
譬如,自己这样的。
空气中到底还是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钟瑾仪眉头一皱,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帕,跪着擦起了剑身,然后淡定地说道,“你或许有所不知,剑与人类同,若有污损则剑灵不悦,故需时常擦拭养护。”
钟大人还是蛮可爱的,但应该只局限于醉酒后。
但是喝酒不驾剑,驾剑不喝酒……安全操作要牢记。
于是秦源连忙说道,“大人,是不是用正气把酒先消了,然后再走?这样有点危险。”
钟瑾仪闻言,顿时面露冷色,不悦道,“无妨,本使御剑已逾五载,怎会有事?上来!”
堂堂大宗师,竟被如此小觑!
秦源无奈,只好站上剑去。
好歹也是个航空器,但是没有座位不说,还没有安全带。
关键司机酒驾!
秦源很没安全感。
“大人,一会你慢点……”
“聒噪!”
钟瑾仪低吟一声,随后长剑骤起,傲然长空,于月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不对,好像是抛物线?
“大人,大人你注意下方向。”
“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剑在下行?”
“大人,这剑有没有刹车?”
“何为刹车?”
“那完了。”
钟家禁地,雾源谷中,一柄飞剑从高空急速坠落,轰然撞向一颗直径一丈左右的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爆发出一阵巨响,四溢的剑气掀起漫天尘土,引得林中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古树被拦腰撞断,瞬间起火,火势甚大,照亮了夜空。
果然,出车……出剑祸了。
而且还是一起空难。
在撞上的瞬间,秦源猛地抱住了钟瑾仪,然后以自身背部撞击树干,剧烈的冲击让他飞出几十丈远,又轰地一声撞在了一块露出地表的巨石之上,当场昏迷不醒。
舍己为人,人间大爱,莫过于此。
昏迷中,秦源又猛然想起,此刻自己身上当是鲜血淋漓才是,于是又坚强地醒来,用一块碎石砸破脑袋,再迅速割破手、腿、腹部。
鲜血直流,疼。
加上原本撞了这么一下,虽没受伤但也是很疼的,所以疼上加疼,真心是不容易。
获得八点星光。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是不是不对劲?
这么大的“空难”,就划破点皮?
拼了!
又拿起一块大石头,撤去护身正气,他狠狠地砸在自己额头上。
“嘭”地一下,秦源明显感觉自己的额头塌进去了一块,鲜血像拧开了水龙一样涌出来,顿时满脸都是。
远远地抛开石头,秦源一脸狠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就兼爱这块,谁能比自己狠?
为了践行墨家精神,维护爱和正义,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获得三十多道点星光。
收到星光,秦源终于安心了,这才腿一蹬、手一松,就地躺直。
啊,我昏迷了!
一片尘烟中,钟瑾仪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撞树上了。
看来酒后确实不能御剑。
小秦子呢?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撞树前的画面。
那毫不犹豫地一抱,那潇洒决绝的一个转身,以及……那撞树前他坚毅的眼神,一一在她脑海闪过。
钟瑾仪乌黑的明眸顿时一睁,酒也霎时醒了大半。
方才,在那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保护自己?
这蠢货,也不想想我堂堂大宗师,怎么可能会有事?
倒是他自己,才七品而已,如此巨大的冲击,就他那刚刚才铸就的铜皮铁骨,怎么可能扛得住?
等下……钟瑾仪忽然感觉自己的良心隐隐一痛。
他为了保护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却还骂他蠢货,良心何在?
他这般举动,自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须知人在生死瞬间,做出的抉择必然是源于本能的。
如此纯良,如此仁义、勇毅,自己却蔑称他为蠢货……确是如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
钟瑾仪神色一凛,忙大声喊道,“小秦子,小秦子!”
一边喊,一边用神识四处探查。
秦源闭着眼躺在地上,强忍着兴奋的心情,欢快地接受着来自钟瑾仪的星光。
八个星光,十个星光,十五个星光……
络绎不绝。
什么叫睡后收入?这就是睡后收入啊!
……
第九十四章 星星点灯
山下,小楼内,铜镜边。
钟载成和楚南红默默地看着镜子,而镜子里现在只有钟瑾仪的画面。
他们的画面源自于一只被钟载成用神息控制的鸟,那鸟也不敢过于靠近,否则钟瑾仪就会发现。
但他们远远地,还是能瞧见女儿脸上那焦急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们也看到了那小太监,在生死之间豁出去性命保护女儿的瞬间。
老两口现在确定,两人是真爱。
这世道,痴男怨女千千万,但经得起生死考验的,又能有多少?
如果这都不算爱……
楚南红到底心子软,此时已眼含热泪。
“成哥儿,此子若非太监,仪儿嫁之何其幸!”
钟载成叹气,“然此子便是太监,除非他有回阳之术!罢了,与他些钱财,让他离仪儿远点吧!我钟家,丢不起这人!”
……
钟瑾仪很快就找到了秦源。
看到秦源浑身是血、额头凹陷,她便又心中一凛。
果然,七品的铜皮铁骨,根本挡不住那般剧烈的冲撞。
赶紧上去摸了摸脉搏,发现那脉象虽弱,却仍在跳动,不由大松了口气。
还有救!
微弱的脉象,当然是秦源用自己的正气掩饰的,若细细感受便可知有猫腻,只是钟瑾仪此刻心中焦急,一心只想救人,自不会浪费时间去分辨。
没有犹豫,钟瑾仪立即从怀中拿出一颗金丹,用自身正气助秦源服下。
随后,纤手一伸,又从纳石中掏出一卷“清毒止血纱”,为他包上伤口。
正当她要输些正气给秦源的时候,只见秦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嗯,再不睁眼,等双方正气一交合,那就露馅了。
秦源睁眼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又猛地坐起身来,大喊了一声。
“大人,大人小心!”
钟瑾仪知道自己生性清冷,甚少悲喜,但突然之间,她发现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意,瞬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小太监,昏迷之际竟还想着自己的安危么?
刹那间,又一片星光从她头顶蜂拥而出,如点点繁星,在这夜空中美轮美奂。
秦源快乐得想唱一曲。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加上之前的那一波,他已经至少收了一百五六十点星光。
体内的正气,比之前也更躁动了几分!四品的前程可期!
显然,钟大人也是块肥沃的良田,只要辛勤耕耘,便一定会有收成的!
“我没事,”钟瑾仪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尽量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是大宗师,这点撞击不值一提。”
秦源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懵懂”道,“大宗师……连这都不怕吗?”
“不怕的,等你到了大宗师就知道了。”钟瑾仪耐心地说道。
“哦,那早知道就……”秦源话说了一半,又收住了,然后挠着头皮道,“其实刚才,我也只是凑巧站到你跟前去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呵呵,呵呵呵……”
弱弱地辩解,没有底气的傻笑,一副试图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在影视剧里,那些貌似纯良的配角,总是会用这种手段博取主角的好感。
身为科班出身的黄金小配角,这种戏份难道不是手拿把掐?
钟瑾仪听罢,心里微微一笑,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可是他却是没想趁机邀功,反倒是更在意自己对他说了个“傻”字?
唰唰唰,顿时又冒出了十几道的星光。
秦源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样子反向彰显也是条很好的路子。
不谦虚地说,墨家找自己算是找对人了。
这么多花活儿,一般人能玩的出来?
……
钟瑾仪还是把秦源送回了乾西宫。
告别的时候,秦源趁机问她,“对了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大人也知道,属下的乾西宫着实太冷清了。所以,可否让属下栽种些花草,如此至少不那么压抑?”
钟瑾仪略微沉吟了下,说道,“乾西宫不得栽一花一草,是八十多年前这里囚禁妖妃时定的规矩,后来妖妃被剑庙炼化后,这规矩也就一直没动过。”
“妖妃?”
“据说是一只三尾妖兔,详情本使亦所知不多……毕竟涉及到皇家颜面,知情者皆守口如瓶,你也莫外传。”
秦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却是惊诧不已,原来这乾西宫里住过一个妖精?
话说,什么妖精这么牛逼,能化成人形接近皇帝,甚至还成了妃子?
要是真的话,那这可不光是皇室的丑闻,也是剑庙近五百年来最大的丑闻了——对于剑庙而来,这种“失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这也和自己没关系,于是又问,“那既然妖精没了,可不可以改规矩呢?”
“内廷卫这边可以当没看见。”钟瑾仪淡淡道,“不过尚宫司那边需要你自己去说,你是我的密探,我不好帮你说话。”
秦源笑道,“您这边同意就行,尚宫司那边我自己会去打点的。”
……
睡了一觉,额头的塌陷恢复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五品大宗师的修复能力就是这么强。
美美得吃了顿早餐,秦源就又开始坐在台阶上,等天线宝宝了。
现在他没什么人生目标,唯一的目标就是等清正司的人出发去抓赤鲵,只要抓到赤鲵,那这生活就有滋有味了。
不得不说,清正司的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下午的时候,穿着一身紫衫的天线宝宝就到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若依问道。
“先说好消息。”
“不,你先问坏消息。”
“那还问我?”秦源黑脸,“说罢,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水妖科的人不想去抓赤鲵,大档头跟他们吵了一架,现在甲字科和水妖科彻底掰了,今日早饭都没跟他们一起在饭堂吃。”
秦源咧了咧嘴,不过看了眼表情还算淡定的苏若依,就知道这事还有戏,于是问道,“那你说说,好消息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寻根之旅
“好消息就是,”苏若依又习惯地往凤床上一坐,说道,“我们本来要去定县出任务,但是大家一致决定,为了你顺便拐去河西郡一趟,帮你捉赤鲵!”
秦源听完,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就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出发,但是……”苏若依犹豫了下,又道,“可能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你不是很了解赤鲵吗,大档头的意思是,咱们要么不去,要去就一举把赤鲵拿下,到时候把尸体往水妖科那帮人跟前一扔,看他们什么表情!”
“大档头英明啊!”秦源微微一笑,说道,“有我在,抓到赤鲵的机会自是能大上几倍!不过,我觉得扔一半尸体也够打脸了,是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苏若依道,“我跟大档头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说战况太激烈,赤鲵的下半身不幸被毁。”
秦源嘿嘿一笑,“妙哉!此妖下半身最是粗壮,也是最为凶险,为了制服它不得不毁掉它的下半身,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有一点,”苏若依看着秦源,正色道,“此行我们先去定县除妖,而那片妖域十分凶险,照道理你才七品,而且毫无除妖经验,是不能一起去的。所以到时候你千万别往前冲,一定要躲在大家后面知道吗?这也是大档头的意思,我们没人会怪你的。”
秦源愣了愣,然后当场就黑脸了。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一个苟且偷生之人吗?我像是那种人吗?”
简直岂有此理!
苟且这种事,跟自己的专业简直无缝对接,这么大的秘密居然也被他们知道了?
苏若依看了眼一身正气的秦源,不由叹了口气。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秦子,果然还是那个舍己为人的性子,就如当初他冒死为自己偷药,又冒死甘为诱饵一样,遇到危险半点都不让人后。
“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
这是一种善良、一种勇气,可这说白了,也是一种冲动和鲁莽啊!
小秦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烈、太耿直了!
苏若依很为秦源的未来担心,毕竟修道一途本就艰且险,更遑论如今大妖遍地、凶悍无匹,且比妖更可怕的,还有叵测的人心。
“小秦子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若依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这舍己为人的性子,自是让人敬重的。但是也得分时候,高祖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这次你就先忍忍,好吧?”
“忍?”秦源一声冷哼,“那些可都是我的手足兄弟啊!他们在前面厮杀,让我躲在后面苟且,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小秦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了!”
“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
苏若依头顶冒出五点星光。
好家伙,这是表示很欣赏吗?
苏若依无奈,只好用出最后一招,说道,“反正你要是不答应,这次就别想去了。”
这是真话,因为秦源现在对于大档头的宝贝程度,大约等于她在司正大人那的宝贝程度。
秦源知道各种妖精的习性,以后甲字科的业绩可全指着他呢,大档头会让他去冒险?
秦源一听苏若依都这么说了,只好一脸委屈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奈道,“行吧,那我尽量不往前冲。”
呐,说话凭良心,这可是你们让我苟的!
“这就对了嘛!”苏若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此去三天,你提早准备。今夜子时,我会带清正司批文进宫,借口要你协助调查。把你秘密带出宫去。”
“等下,”秦源好奇道,“河西离这三千多里地,定县也有两千多里,来回三天就够?”
苏若依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源,“不够么?司正大人到时候会给我们一柄伪飞剑,一把剑可载五人,日行万里,很快就到了啊。”
“伪飞剑?”
“一种法宝吧,”苏若依解释道,“灌注大宗师之气后,便可飞行,看上去跟大宗师御剑飞行差不多,只是除了能飞也没别的用处,所以叫伪飞剑。”
秦源又好奇道,“可我听说大宗师的真飞剑也才日行三千里吧?伪飞剑能这么快?”
“那是三品下阶的大宗师,但凡能升到上阶,都是日行万里,再往上日行三万里、十万里皆可。”
苏若依道,“而我们清正司的伪飞剑可是剑庙给的,与三品上阶大宗师的真飞剑可以媲美,不是很正常么?”
秦源一听,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他来说,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毕竟就算是清正司借口协助调查,要是时间太长,也难免惹人怀疑。
于是当即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照例,苏若依吃了午饭才走的。
等他走后,秦源就关上了大门,开始往纳石中收拾东西。
一应机关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地雷,他悄悄挖了几个出来,也放了进去。
墨甲现在因为原料短缺,比如白刺短吻妖的刺就还不够,外表皮用的也不是二品大妖七彩妖虎的皮,而是四品的罗瑶妖鱼的皮,防御力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算是个半个成品吧。
但无论怎么说,它的威力已经是不容小觑,明天自然要穿上。
另外,晚上可以再做几个代死木身带着,这东西倒不是说可以无限用,而是用完一次,要间隔一个半时辰才能再用,不过多带几个总是好的。
还有,之前从余万修那搜刮来的砚台,这可是很好的法宝,也得收着。
哦对了,上次还用剩下一点点毒药,也全部带上。话说,药家的典籍现在还是打不开,要是能打开的话,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炼这些毒药?
零零总总,秦源足足收拾了一个时辰,这才安下心来。
说白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加上又是一次正经的寻根之旅,所以方方面面的,自然是要做足准备。
到了子夜时分,苏若依果然带着清正司的文书,以让秦源协助调查为名,把他从皇宫接了出去。
有文书,皇宫各门的守卫自然不会阻拦。
这是秦源第一次,自己走着出皇宫。
“此次任务情况有变,我们需连夜赶去。”苏若依神色严肃,拉着秦源一阵快跑,“快点,大档头在等我们。”
很快,两人来到了距离皇宫两里外的长安街上。
此时夜市已歇,街上空荡荡的,秦源很遗憾没能体验一把京城的繁华夜景。
窜入一个小弄堂,秦源就看到了三个清正司甲字科的高手。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
“就我们五个?”秦源问道。
“就五个,兵贵神速,这剑只能坐五人。”赵宗镇说道。
秦源心想,这么说你也不是大宗师啊?
赵宗镇说完,很快掏出一把大宝剑,轻念一声咒语,那剑便瞬间变成了约一丈长、半丈宽的样子。
五人陆续纵身上剑,轻立剑上。
正要御剑而起,忽然所有人都一阵诡异的沉默。
只见秦源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小马扎,X型的马扎,下面两个脚可以各种调节角度,一番调试后,就稳稳地扣住了剑的两个边缘。
而马扎上方,还有两条奇怪的带子。
只见秦源坐下后,把带子往腰上一系,顿时稳如泰山。
抱歉了各位,在下刚刚发生过一起空难,所以还是安全第一吧。
第九十六章 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
御剑飞行,漫步云霄。
晨曦的折射下,偶尔可见白云散发着虹光,如传说中的七彩祥云,让人平生清净祥和之感。
站在离地数百丈之高的飞剑之上,低头俯瞰,只见大地辽阔、山川俊秀,一条长河自西向东横亘中央,两旁崇山峻岭延绵不绝,恰似一幅展开的山水长卷,美不胜收。
这是秦源第一次俯瞰这个世界,与他前身的印象一样,这是个仙气缥缈、山河壮丽的世界。
人类对于自由的渴望,可能就是从看见飞鸟开始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曾一度渴望自由地飞行、翱翔,在无限的空间中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却在实现的那一刻,首先体验到的是大自然的磅礴,和人类的渺小。
换句话说,就是站这么高,飞这么快,旁边连护栏都没有,真特么瘆人!
秦源紧了紧“安全带”。
虽然已经到达五品,但他确定如果从这掉下去,八成还是会摔成肉饼。
重力加速度这位大神,应该不会在乎你五品不五品的。
一丈长的地方,挤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坐着,必然很挤。
但挤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定县离这两千多里地,就算是日行万里的伪长剑,也得飞两个多时辰。
现在就已经飞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从黑夜飞到了白天,离定县已经很接近了。
此刻秦源很想问苏若依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站这么久不累吗?
但终究是没问出口,毕竟大家一路上探讨的都是如何进入妖域、如何除去那只大妖的高端话题,他这么一问就显得很白痴,好比是人家从蓬莱东路砍到天门南路,你问人家眼睛干不干?
他们大抵是不会累的,毕竟这么久下来,连残脚登都站得笔直,不负个修者的端仪。
但秦源觉得,即便这样,站着也应该没有坐着舒服。
从这点出发,这个世界的飞剑造型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上面该安装一些实木的座椅,或许还可以带个软垫,再奢华一点,还可以考虑像轿子一样按个轿身,里头配上木榻,可躺可坐。
再加个茶几,放点水果,然后美人投喂?
“各位道友,敢问此去何地,吾有豪华飞剑一柄,可朝发夕至,且舒适至极,亦有美人服侍。”
不对,这个味儿不对。
“定县定县,定县走了啊,还有两个位置,有没有去的?”
“三个人?行,加个座儿,但是加座也全票啊,现在加大宗师正气很贵的!”
这个味儿就对了……
秦源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怕不是个商机?
好吧,哪有那么多飞剑给自己玩……开个玩笑罢了。
定县越来越近了。
除了秦源,现在苏若依、赵宗镇、残脚登和独眼强的神色,也越发的严肃了。
从他们之前的谈话来看,这次任务非同寻常。
但秦源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在近半个时辰之内,苏若依已经第五次看向自己……的小马扎了。
其实如果女帝老婆要坐的话,他是愿意让座的,关键她又不说。
于是,当她第六次看过来时,秦源立即分开双胯,用手指了指中间腾出来的空间。
意思是,这里很宽敞,你可以来坐。
而且,还有两条弯曲的大腿做扶手。
被夹在中间,应该很有安全感的。
苏若依果断当作没看见,事实上一路上秦源用类似的手段已经勾搭她好几次了,她每次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她还是要点脸的。
她之所以看秦源,只不过在好奇那凳子的结构到底是怎样的?
明明他拿出来时,只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头,怎生那么摆弄几下,突然就变成了小凳子?
而且看上去这东西,无钉无胶,却坚固异常,甚至还可以任意调转角度和高度?
小秦子,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秦源对于苏若依总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善意很是失望,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苏若依没来,独眼强却是来了。
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大腿中间,然后手也很不规矩地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盘着秦源的膝盖,说道,“咦,果真很是舒爽。”
“兄台,坐归坐,可否把手放下去?”秦源问。
“那放你脚上吧?这便是手足兄弟了。”
秦源黑脸,不想跟他搭话。
沉默中,飞剑继续前行。
不多久,下方出现了一段倒塌的城墙,看起来被风沙侵蚀地很严重,应该是很多年前的遗迹。
“这是五百年前定县的旧址。”赵宗镇说道,“彼时这里还是个大城,但是因为儒家占据此城负隅顽抗,几经劝降无效后,最终高祖怒起雷霆之剑,将这里瞬间夷为平地,仅剩下这些残垣断壁。”
赵宗镇说着,眼里有光盈盈闪烁,仿佛回到那剑修碾压一切的光辉岁月。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高祖是挺威风的,不过城中百姓就倒霉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柄长剑忽然来到了他们的正上方。
剑上站着三人,都穿着青色的长袍,其中站在剑首一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庞消瘦、颧骨突起,脸上带着一丝清冷的傲色。
低头,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下方长剑上那几个人一眼。
他身后一个脸上带麻子的中年人,立即悄悄附在他耳边说道,“是清正司甲字科的人。站最前边的那个叫赵宗镇,四品宗师,有传言说他已经摸到大宗师的门缘了。”
消瘦男没说话,只是不屑地一笑。
随即,那柄长剑骤然而去,远远地将清正司的伪飞剑甩在了后面。
“档头,是青云阁的人,看样子他们也得到消息了。”独眼强一脸狠色道,“这次咱弄他们一下吧?也好告诉他们,手不要伸太长!”
青云阁和清正司本质上没有冲突,但近几年青云阁不满足只在陇西地区建立影响力,经常跑到陇西以外的地方去捉妖,这就抢了本属于清正司的活儿。
关键是,他们在除妖上确实有一手,很多清正司都一下子没能除掉的妖,只要他们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消灭。
坊间已有传言,说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这对于清正司的声誉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更有甚者,最近还有不少其他科的人反应,青云阁的人现在不光抢清正司的妖,而且还在除妖中对清正司的人下黑手。
虽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但清正司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对方有没有下黑手他们还能不知道?
据说,现在能确定的,就已经有三位同僚,因为除妖之争,死于对方黑手。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清正司的人有多恨青云阁。
第九十七章 我清正司光明磊落……
如今,朝廷和青云阁的关系颇为微妙。
青云阁的老巢陇西一带,就驻扎着朝廷的十万精锐,而青云阁也一再声称并无反意,甚至将他们少阁主送入京城为人质,因而朝中眼下对青云阁是抚是剿争论不休。
此等大事,本该由圣上亲自裁决,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此他也不闻不问,甚至放言要将此事留给监国太子处理,以考验其治国之能云云。
虽然这些事,清正司管不着,但清正司确实讨厌青云阁,而且双方的冲突越来越大,也是事实。
所以,独眼强才会有此一言。
赵宗镇此时也黑着脸,显然对于青云阁的到来,他也颇为不快。
但到底是大档头,他说的话就比较有层次了。
“胡闹!都是为民除妖,我等若对他们下黑手,岂非助妖为虐?我清正司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只不过……众所周知,我甲字科除妖向来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他们若是靠得近了,误伤还是有的。